“请我??”
林秀水还蒙着呢,以为谁又那么大早过来,她没睡醒,一见是苏巧娘,她睡意立即去了三分,“衣裳出问题了?”
不能吧,她缝的每一针都极为细致,硬扯才会断的那种。
苏巧娘当即摇头,连连否认,“当然?不是,只是这衣裳实在?精巧,套在?我?家布偶上尤其好看?,我?看?了大半夜没睡,想想不甘心,跟人拿台子来,请老师傅专门做场戏庆祝。”
“在?哪做?有没有人瞧?”
林秀水来了兴致。
苏巧娘有些落寞,她说:“这布偶不被瓦子里傀儡班子承认,我?没法在?那搭台子,只好在?自?家院子里搭,请你一个人来瞧。”
林秀水点点自?己,语气笃定:“你把台子搭过来,我?保准有很多?人来瞧。”
就算唱得不大如意,她也能给大家来个织补表演。
“真?的?”
苏巧娘有些不大相信,这桑树口只有几个人影。
林秀水又不说大话,“你只管酉时过来。”
她当然?有自?己的门路,她做过的生意那么多?,早上摊子支出去,她跟不管当看?众,还是来缝补的大家说:“酉时这里有弄傀儡的,要是大家有兴致的话,带孩子来瞧瞧,给捧个场。”
“哎,怎么走了?”
林秀水有点不明所以,远远来一声,“我?们回去拿东西占个地,不然?晚些,大家都来抢,没地坐可咋办。”
她觉得大家有点太捧场了,哪有这么多?人来,结果她下工回来时,闭了闭眼,又睁开,乌泱泱一伙人,得有五六十人。
“快来,秀姐儿你快坐,就等你了。”
“正中间这给你坐,刚我?们瞧过了,那衣裳做得可好了。”
林秀水脑子里塞了一通的夸奖,被人摁着坐在?小荷边上,只听阵鼓声起,那桑树旁边的空地上,架起一个棚上帐楣、小台屏,她做的偶人出现在?台上。
刚一出来,一甩长袖,惹得一群孩子又蹦又跳惊呼,偶人提裙走,又欢呼。
刚开始那偶人只是走、跳,到后面手里握着红色长绳,利落地翻身,甩动,长绳翻飞,大甩披帛,身上那身衣裳摆弄间竟是好看?非常。
连林秀水都惊讶,自?己头一次做的衣裳,竟然?有这样好的效果。
“我?看?戏好些年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你瞧那身衣裳,一看?花了大手笔做的,听说是阿俏做的,可真?不得了,甩的时候那褶子甩得多?好看?,那身形衬得跟真?的一样。”
“我?又看?跳,又看?衣裳,眼睛都不知往哪瞟,说也奇怪,人家南瓦子那傀儡戏,还演长戏呢,这里只动没有声,我?竟都瞧得入神了,人家这手上功夫可真?厉害。”
后面看?众每一句夸奖,都让林秀水内心激荡,有种自?己做的东西被众人承认得好,不枉费她苦熬了好几夜做出来的。
这场布偶戏虽然?美中不足,但美弥补了这一点。布偶戏落幕时,大伙齐声叫好,有人给送铜板打赏,小孩则跑上去,要看?布偶,有的孩子大声说:“我?也要学这个。”
“我?想要这样一只布偶!我?会好好学的。”
苏巧娘听闻这话,满脸泪痕,又欣喜过来跟林秀水道谢,“我?本来已经不打算做这行了,傀儡班子里讲究太多?,出格一些都被排挤,我?已经许久没有偶人上台过了。”
被排挤到连班子里也没有她的位置,她曾经雕刻的木偶全部扔回来,又被做偶身人的裁缝拒绝,被奚落嘲弄,可她只是想给自?己苦心雕刻出来的偶人做身衣裳。
本来心灰意冷,苏巧娘已经不打算在?做这行了,其实本来也很少有女子做傀儡的,她在?苏家巷里吃冷饭,挨打一年年忍了下来,在?桑青镇却突然?难以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