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是很危险的,莫溪飞从小就知道,幼时跟随人群出游,在破旧的临时住所,他第一次看见屋檐上爬行的蜘蛛,窗边一闪而过的光滑又细长的老鼠尾巴……森林里容纳的蛇虫鼠蚁是他小时看见的无数多倍,甚至有吃人的猛兽,喷溅毒液的冷血爬行动物。
但是没有人类可怕。
莫溪飞彻底闭上眼睛,心想,我宁愿死在未开智的动物嘴里,被消化,然后化成滋养森林的养料。
……
夜晚温度骤降,莫溪飞在一阵饥寒交迫中醒来,周遭一片黑暗,他甚至不能看见自己伸出的手。
而此时,无数夜间动物开始从隐秘的洞穴走出,开始新一轮的捕食。
树叶飒飒,在此时也宛如死神垂青于他,一步一步靠近的脚步声。
莫溪飞狼狈地快速扣紧他衬衣的扣子,但还是觉得冷,又双手撑地,摸寻白天被他胡乱扔在不远处的马甲——
吱。
“什么人?!”莫溪飞的眼神凌利如尖刀,迅速刺向暗处。可话一出,他自己差点咬掉舌头,这时候,这地点,能有什么作死的人?而动物,又哪能听懂自己的话。
莫溪飞摸到身边的石块,这沉甸甸的东西成为他唯一的武器,他摒息敛气,将不远处所有的响动都收入耳朵里。
乌云哄散,莫溪飞这才惊觉月色是如此明亮,无声淌过危机四伏的林间。
而那树干后的枯草堆里,缓缓探出一颗脑袋。
莫溪飞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睁大眼睛看——离他半米远的树干后,确确实实存在一个人,他头发迆地,脸上蹭刮着湿润的泥土,四肢并行,然后整个人渐渐从树干后露出全貌。
抛开他出现的时间、地点,和逼近野兽的姿态,更骇然的是,他还有一颗头。那颗头较之右边的头颅显得洁白得不在一个图层,头发也只齐脖颈,只是让莫溪飞诧然的是,左边的脸是一副熟睡的样子。
可等他注意到对方稚嫩的五官,他几乎坐都坐不稳,身体不由前倾,手按在厚厚的青苔上:“小弟弟,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莫溪飞转头环顾四周,看是否还有其他人,面前只能算得上一个小孩,粗略估计不超过十岁,右边的脑袋警惕地在不远处徘徊,似乎在评估莫溪飞的危险性,他喉咙里不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四肢踱步,赤裸着身体,宛如真正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