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处背影清晰。年轻男子骑在马上,和母亲的骆驼并肩前行。
她分明知道,那是哥哥谢琅。
但不知为什么,她却不敢上前喊他。
原本平稳的呼吸逐渐急起来。陷入梦中的小娘子不安地快速转动眼珠。
然而梦中的她自己是有马的。得意领着她在戈壁轻快穿行,片刻间就赶上了母亲和哥哥。
大骆驼转过脑袋打量着她,肥厚的嘴唇还在不停咀嚼沙棘。
“娘。”她绕开哥哥,靠近母亲的骆驼:“爹爹呢?”
母亲却没有回头。浅黄色的长裙摆在夜风里飘荡摇摆,轮廓也开始虚化,母亲连同骆驼消失在夜空下。
映照戈壁的明亮月色里,只剩下顶着陌生面孔的“哥哥”,从马上转过头来冲她微笑。
“明裳。”
“过来啊。”
“我是你阿兄。”
——
垂落的帐子里响起一声压抑急喘。
这是个极短暂的清醒梦,骤然醒转时还未到凌晨,帐子里依旧黑黢黢的。
谢明裳翻身急坐起,捂着激烈跳动的心脏,呼吸急促,抬手去床头摸索药酒。
不想却摸了个空。
自从身体好转,她有大半个月没用药酒了。上回用药酒还在旧宅子合欢苑里。
药酒葫芦也不知有没有带来新王府?
屋外细雨不知何时停了。一抹月光从敞开的窗牗映照进屋,地面模糊光影,榻上的郎君还未醒。
谢明裳抱着软枕翻来覆去。噩梦引发轻微的心悸,算她运气不错,侥幸没发作晕眩旧疾。
但这夜再睡不着,她索性起身推门出屋。
京城繁华,深夜城中依旧璀璨灯火处处,歌舞彻夜不休。倒显得头顶的苍穹星子黯淡。
梦里戈壁的月光泻地如水银,映亮大片砂石地面,比她此刻抬头望见的云层后的浅淡弯月,亮堂多了。
几乎不像同个月亮。
谢明裳坐在廊子下,仰头看头顶的淡月微星,有些失望。
但这分明是京城惯常见到的夜色,雨夜能见月已经算难得,心头涌起的失望显得没道理。
但还是失望。
廊子太暗,她起身坐去台阶下,朦胧的月色笼罩在肩头、衣袖、手背。手腕翻转,随意做出一个鞠起月光的动作。
片刻后,她凝视自己空空的手掌心。
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