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斩玦这么想,可夜里的谢痕不跟他吵,不针锋相对不死不休,被哄了就停下眼泪,不肯挪开眼睛地望他。
谢痕的眼睛原来也能不只是那阴冷的沉沉死气,原来也不一定空洞,他看见的黑眼睛干净,剔透柔软,没有不甘也没有恨。
谢痕弯起眼睛朝他笑了。
燕斩玦忍不住抱他,抚摸头颈和脊背,他们白日有多疏离、多彼此憎恶,夜间就多亲近。
“想要个什么样的。”燕斩玦轻轻拍他的背,“这个做的太仓促了,你喜欢玉是不是?线用什么,金丝还是红线?”
他在心里盘算着,既然谢痕手没有力气,不如拴上绳吊起来,可那还叫什么拨浪鼓,不如做一串风铃。
用玉石做?还得别让白天的谢痕看见。
不然又是一通嘲讽,谢痕太知道怎么激怒他,他不想和谢痕吵,可命运作祟,他们之间纠缠着的恨太多了。
太多了。
谢痕咽不下,他也抚不平。
幸好夜里的谢痕什么都不懂,他也可以欺骗自己,假装一切从未发生。
燕斩玦念叨了一会儿拨浪鼓和风铃,发现怀里的人又低头怔怔掉下泪,心底那点刚盘踞的冷意也散了,只叹了口气。
为什么当初谢痕没杀了他,没让他先进陪葬的棺材呢。
他想了十年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燕斩玦替他擦眼泪:“好了,好了。”
“哥哥抱着,抱一会儿。”
燕斩玦轻声说:“不是你的错。”
第50章残忍还是仁慈
燕斩玦抱着谢痕,慢慢拍哄,直到没有眼泪再坠入水中。
他低头,抚了抚冰凉的苍白脸庞,长长的睫毛跟着微弱扇动,药浴起了效,那种煎熬人心的高热总算渐渐消退。
谢痕似乎也舒服了些,偎在他胸口,垂着头任凭他抚摸头发、脊背。
只是燕斩玦想要起身时,怀里躯壳的呼吸又变得急促,伸手去牵他的袖子。
“我不走。”燕斩玦轻声解释,“你病着,不能泡太久,我拿东西来帮你擦干,然后抱你去睡觉……听话。”
燕斩玦把袖子从这只手里取出。
他在盘算用什么合适,谢痕如今的身体太脆弱了,就连从中原带回来的棉布摩擦也会痛,绢纱不吸水,还是要用软绒。
改日再去打几只狐狸。
“就这样坐着。”燕斩玦担心他滑倒呛水,又特地嘱咐,“不要动。”
谢痕垂着睫毛,怔怔望着水面。
燕斩玦起身离开,去拿新制好的白狐绒,从清幽雅致的熏香里拎出,拿在鼻端闻了闻,是冷梅香。
除了那代表帝王的尊贵龙涎香外,谢痕最喜欢用的是幽冷婉转的梅香。
贯穿他记忆的冷梅香,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孩童幼时的记忆本就模糊,燕斩玦有关幼年的记忆十分零星,只有中原皇宫的一切清晰,深刻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