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桐说:“在军营里这一年已经习惯了,早晨不操练操练就浑身难受得慌。刚刚去活动了半个时辰。”
凤栖慵慵起身,披了褙子,挽了头发,慵慵洗漱,然后随便吃了几口豆粥。
他解了衣服,把身上的汗擦了,然后也是重新挽发更衣,坐下来吃早餐,把她剩下的全吃了。
“别浪费。”他边吃边说,“虽则朝廷供给驿站一直优厚,但事实上现在军费耗资巨大,南边漕运又故意卡扣,如果靺鞨军队推进,很有可能又要围城抗守,到时候每一粒粮食都是珍贵的,一个炊饼可能就是一条人命。”
凤栖说:“朝廷原有南边诸州郡的漕运粮,现在吴王扯起反旗,是不是会卡京城的脖子?那也太不厚道了!哪怕内斗呢,国家难道不是一体的?这时候抗击外虏难道不该是一致的?”
她说起吴王自然从无好辞色。
高云桐只是默默然,不加以评价。
凤栖不由冷笑道:“我以为你有大局观呢!”
高云桐说:“那你以为我一路往南边看什么?看看吴王这个人长什么样、长得好看不好看么?”
她这才不说话了。
高云桐说:“温凌此次打着平叛的旗号攻袭过来,战术上是十分冒险的。只要曹将军守好晋地,太行八陉里我们占了六处要塞,随时可以支援;只要你爹爹肯率领军民守好汴梁,只要不像‘北狩’那位官家一样昏招频出,汴梁城固守一年半载都没有问题而温凌能困汴梁一年半载?大梁犯了一次傻,还犯第二次?”
他把最后一块炊饼嚼完,指了指墙角他操练的一堆东西:“上一回从温凌眼皮子底下逃脱,虽则惊险,我也颇得启示。”
“铁浮图重甲骑兵,看似刀枪不入,好似无解,其实重甲也是有弱点的:第一,马蹄没有防护,是重甲骑兵的弱项;第二,马匹毕竟还是牲畜,它怕我们的火器;第三,铁浮图不怕刀枪箭镞,但是经不起锤击。”
凤栖望过去,墙角有一对金瓜锤,擂钵大小的锤头,两尺长的锤柄;另有铁链系着的流星锤,锤头上带着刺钩。
高云桐介绍说:“这两样我自己也在练着用,毕竟各朝各代练兵,没有用这玩意的;还需配合长槊长矛,可以抗骑兵的冲锋;另有弯镰一样的长刃朴刀,用来剁马腿;还有各种火器不能都带在路上,别给当叛匪抓起来。”
他说得自顾自笑起来,脸上两个小月牙里盛满了自信。
而凤栖也突然间明白他给她的安全感从何而来,刚刚那些火气,抽丝般变少了。
她说:“你想的真是不错。想来,新造这么多武器、火器,都是武库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所以你也需要富庶的江南协同没有钱,打胜仗只是空想。”
她暗暗地想:母亲悄悄存在晋阳的钱,不知道能派多大的用场?
又想:但凡提到钱财,还是要多长个心眼,古话说“财不露白”诚不我欺。
高云桐欣慰笑道:“不愧是晋王郡主。奔波要钱,确实丢人,但汴梁国库亏空太大,只能出来打抽丰。若吴王能考量大局,协同抗敌,自然……”
他想到凤栖的父亲,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小心地看了她一眼。
凤栖好半天才说:“你别忘了,汴梁那是我爹爹!”
“必能两全。”
凤栖报之以一声冷哼。
她好奇似的过去掂了掂铁质的金瓜锤,重到仅仅能两只手勉强提起,完全抡不动,而后“哎哟”一声,扭头时泪花已然在眼睛里闪动:“嘉树,我的手腕好像扭到了……”
第165章
高云桐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你拿重物之前怎么不试一试劲道呢?贸然就拎起来甩着玩?”
几步上前查看凤栖的手腕看起来白皙如常、并无异样,但她另一只手托着腕子,好像已经不能动了,眼睛里还闪着泪光,实在不像是骗人。
他只能忍不住刀子嘴一下:“平日看你挺聪明的,原来也有笨的时候……”
“你走开!”她果然生气了,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然后自己“哎哟”又叫了一声,一扭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哭鼻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