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凌笑道:“哎,大王还是记不得自己日后的身份推戴状上,册封文下,大王便是南梁的官家了,难道教坊司归属的太常寺,不是由皇帝统领的?”
“呃……”
温凌又追问:“那么,晋王是舍不得喽?”
“不是,不是。”凤霈双手乱摇,“此女我从未沾染过。”
温凌边直勾勾盯住了何娉娉:“凤栖不在了,我以此女抵偿一千锭金子与凤栖帝姬公主的身份相称,如何?”
自然是极给何娉娉颜面了。他笑吟吟地想从何娉娉脸上寻找一丝娇羞或一丝感恩。
但何娉娉怒发冲冠,站起身来,把手里的琵琶用力往地上一摔,丝弦猛然断裂,发出“铮铮”的共振。
凤霈见温凌色变,自然也慌了,起身戟指何娉娉道:“大胆!你虽由教坊司管辖,但毕竟还是乐户贱奴这是要造反了么?”
扬脸向外叫人:“来人,拿她出去,抽四十鞭子!”
温凌只觉得这是前丈人给他英雄救美的机会,于是笑着阻止道:“诶,何必如此煞风景。大概是误会了:说‘抵偿’,其实抵偿的是国家的金银,我自己定然另有爱宠的法子。”
凤霈陪了一笑,对何娉娉呵斥道:“这是冀王抬举你!你不晓得么?”
何娉娉倔着脸不说话,只斜瞥了温凌一眼。
于是温凌又补充道:“自当随我的大车,不会像其他女子一样缚于马背。今夜进幸后,便是我的人了,来日会给名分。”
仿佛含情脉脉似的:“你放心。”
何娉娉滚落两行泪,别过头说:“我去与姊妹们告个别。”
温凌笑道:“去吧。这琵琶可惜了,音色那么好!明儿寻个好乐匠修一修吧。”
他突然心中快乐起来,自斟了一杯,对凤霈遥遥一举:“两件事都算谈定了。岁币和割地两条条款,大王也不要觉得难过,这是您兄长造的孽,兄债弟偿,只要来日两国和平了,大家只会感佩大王的保全。”
“滋溜”就把酒喝了。
何娉娉到了后院,看见满心焦急的凤栖。
她擦了擦脸上两行泪,说:“他上钩了。”
“你真的要这样做?”凤栖问,“真的值得?”
何娉娉冷笑道:“现在后悔也晚了。不过,你和晋王答应我的事,你们要做到。”
凤栖慎重地点点头:“嗯,爹爹手中有何家翻案的证据,以往拿出来也没有用,如今爹爹登基,执掌权柄,往事翻供,指日可俟。”
她又问:“我姐姐、你姐姐何家,究竟是怎样的冤、怎样的屈?”
她叹口气:“我姐姐一辈子悒悒,但从来不肯跟我说。”
何娉娉毫不客气道:“跟你说又有什么用?姨母当年嫁于晋王,无非图着晋王能为何家翻案。结果你这位爹爹,不是‘不敢’,就是‘不能’;而你,生在这样的富贵家里,享用万千福祉,从没经历过我身处的那个地狱,你又如何有心为你姐姐、为何家翻案?姨母又何必告诉你,再多伤心一次?”
“我并不是!”凤栖一再被她瞧不起,心里委屈,声音也高了。
何娉娉摇摇头说:“别为这个争了,声音再高些,当心温凌循声过来。如今我李代桃僵,大概本就是天命,只是生生地晚了一年而已。我也认这个命。何家是什么冤,什么屈,你爹爹都一清二楚!你只去问他。”
晋王“不敢”“不能”的事,或许凤栖会敢,会能。
默然了片刻,她又说:“我毕竟是女子,就算他对我能有宠爱,不把我混同于那些掠去的为奴、为妓的人,我只怕也很难有直接报信的机会。但以几首词牌为示意:《谒金门》为战祸难免,《清平乐》为暂时安定,《风入松》为他们败退……至于昼夜、南北、偷袭还是夹袭等,再另做主张。”
凤栖沉沉点头:“沈府尹是聪明人,你们俩花花轿子人抬人,能得靺鞨人的信任,多递一个消息是一个消息想郭承恩一路壮大,靠的就是遍布天下的斥候、源源不断的消息。我们如今学也迟了,但也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