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高云桐点了点头,在对她说:“在这样九死一生的情况下破局,我们确实都在打一个豪赌,都想多一些赌注。你信我,我也信你。”
最后缓缓的:“你昨晚念的诗我明白了:‘因感庾公楼’,我可以答:‘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1)。”
凤栖的眼睛有点湿。
这段日子相处,她看出他是个有责任心的君子,未尝不是想以这样的办法绑着他,以他的道德感为自己求一条后路。
凤栖不再直视他,低声说:“上次在应州我给你的碧玉手串还在不在你身边?”
“在。”他很快回答,“贴身带着呢。”鼠刺
凤栖说:“若到得并州,带着这串碧玉找我爹爹晋王,不仅是找曹铮曹节度使奉命于官家,受制于宣抚使关通,不一定会同意出兵营救忻州。但你知道……”
“我知道。”他沉沉地点头。
凤栖便也沉沉地点头:“我父亲没有兵权,但他毕竟是官家的亲弟弟,逼急了,他也有他的路数。”
晋王纨绔无用,懦弱无能,人所共知,所以这次高云桐犹豫了片刻,但看她湿湿的睫毛在微微地颤抖,还是点头说:“好,我明白了。”
“还有,”她又从腰囊里掏出一包手绢裹着的金叶子,递过去,“虽然重,但请你带着,如果曹铮那里、我爹爹那里都无法出援,郭承恩是个贪财的人,说不定也有用。”
真是恨不得把每一条后路都想过去了。
高云桐没有再推辞,接过金叶子包:“你还真是把身家性命都押给我了!”
仔肩重荷,和手里一包金子一样沉甸甸的。
凤栖笑道:“这些,我又没有用了,又不能吃,难道还便宜温凌?”
高云桐把金叶子塞进褡裢,说:“那还要问你要样东西:它于你是件罪证,于我却或许来救你的时候能有点作用。”
凤栖很心有灵犀地掏出那颗蜡质的金印模子给了他。
高云桐接蜡印的时候,握住了凤栖的手,握了好一会儿,终于笑着说:“我们一定都能活着,活下去,到再次见面的那天。”
凤栖仿佛从他的笑颜里得到了不少勇气,吁了一口气,很快从此刻渐渐漫涌起来的担忧、恐惧、自伤里走出来,把一概的负面情绪都压制了下去,抬起下巴指了指准备点烽火的那间:“关注城墙四座角楼的烽烟,烽烟起,立刻打马出城;鸣金,就乖乖呆着,在城里坐守吧。”
高云桐五内俱沸,亦是伤心和悲愤共同被催生到了顶点,反而有了豪气。
凤栖说:“下去吧,这里穿堂风冷。”
话音未落,她被裹住了。
硬硬的甲片硌着她的肌肤隔着厚棉斗篷和里外单夹数件衣服都能感觉到,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搂住了她。
被勒得有些缺氧的凤栖不得不挣了挣,抬起头想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不提防他却吻下来了。
于是更缺氧了。
她不由有点腻味。
整个过程好像还挺漫长。凤栖一直没有闭上眼睛,观察他的每一点细微表情,揣测他此刻会在想什么。
冷不防他的眼睛也睁开了,看见她在凝望自己,对面那张脸居然有点红,好像要伸手遮她的眼睛:“你看什么?”
“看你有几分真心。”凤栖笑道。
高云桐一句忠心都没有表,只是说:“记住,若只是痛苦和耻辱,都不值得用那药。只要我没死,等我来找你。”
凤栖终于乖顺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