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果然瞪大了眼睛:“啊?郭承恩不是死了?”
温凌冷笑:“上次那脑袋不是郭承恩的,我不信你真的没看出来。”
凤栖撇嘴不说话,半日才说:“你事后诸葛亮,我也不好辩白什么了。既然郭承恩还活着打败了察王,上次的脑袋自然不是他的。至于这里面弯弯绕的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晓得了。”
她坐到窗边,掏出一块手绢沾了沾眼角,又是半日才说:“大王,妾已经明白你今日来的意思了。我一会儿就梳洗打扮,等待你的赐死。女人家命苦,百年生死哀乐不由人,谢谢你一向对我的厚爱,我要怨……也只怨上苍吧……”
哀哀地啜泣起来。
温凌一直最讨厌女人哭,但今日竟然挓挲着手毫无办法。
他闷了半晌才说:“我哪一句说要赐死你了?我从头至尾只是提醒你别招惹到幹不思。南梁毁约,也不干你的事。我……总能护你周全。”
抚着她的肩头想再安慰她几句。然而她那哀伤而不泛的样子实在叫他心里酸楚,前所未有的感觉心脏像被揪起来似的难受。
温凌赶紧深吸一口气,先离开为上:“你别瞎操心了,听我的吩咐就是了。我说到的话必然是能做到的。”
离开她的院子,才被寒冷的风吹得清醒了一些。
温凌心道:幹不思这次是怒气冲冲而来的,大概从来没有打过这样失败的仗。他本来也不同意南梁和靺鞨的协议,当时刘令植在勃极烈会议上提出与南梁合作的时候,幹不思与他的舅舅就是反对声最高的。这次上了南梁一当,必然主张撕毁协约,要撕毁协约,必然先拿作为人质的凤栖开刀。
他心里不胜烦愁,天知道能不能说服幹不思。
稍倾,又想起了凤栖的话,想起幹不思点数粮草那天,喝了些小酒,笑眯眯地挤兑他:“其实阿哥也不用说什么睡没睡的,女人嘛,细皮嫩肉的,长得还不错,你留着睡睡也无妨。……”
他突然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起来:这是他幹不思的嫂子,他凭什么评头论足的,还谈论他温凌的床。事轮得着他谈么?!
温凌顿时面色一凛,问身边的亲卫:“察王幹不思到哪儿了?”
亲卫忙回答:“察王带着残部到了应州城外了。”
温凌说:“跟他说,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不要带进城低了我的士气,就在城外驻扎吧。我给他在应州找了几十个漂亮的小娘,叫他先到花厅来和我谈事儿,谈完给他接风洗尘,那些漂亮的小娘子们任他折腾撒气。”
第64章
幹不思一进花厅就开始嚷嚷:“南梁就是个骗子!说好了给粮草,结果给了点塞牙缝的粮;说好了杀郭承恩,结果送过来一个死囚徒的人头充数;说好了与我们协作,结果打仗打仗不灵,就会拿个宗室的娘们儿哄你,骗了咱们的人拼死拼活打了土地白送给他!”
迎面看见温凌立在花厅正中,他愣了片刻,又揎臂捋袖地嚷嚷:“阿哥,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温凌说:“八成都没有说错,但我不会被南梁哄住的。”
幹不思说:“那如今南梁欺骗属实,还与我为敌,你不会再信他们了吧?叫我说,我上回是人马太少,咱们这回两支队伍合攻并州,别说那就会吹牛的郭承恩,就是南梁所有能打的男人都上,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温凌冷冷淡淡说:“父汗的目标是打下并州么?”
幹不思说:“多打下点地盘总归挺好,南梁那么富庶,咱们往北捉拿北卢皇帝,要是缺粮、缺人、缺武器了,只管往南边取用就行了。”
温凌说:“你把人家打了,抢了,人家还乖乖听你的,一应好东西任你取用?南梁虽弱,也不是傻子。”
“你看涿州……”
温凌冷笑道:“你说其他也就罢了,还有脸说涿州?涿州幽州民众已经反抗了几回了,打着为伪帝报仇的旗号,悄悄杀了好多靺鞨的守军。你不是紧急派人回救了?左支右绌的,倒是取用了什么好东西了?”
他得到的消息:幹不思后来发现涿州幽州已经陷入无休止的巷战中无法自拔,管理不了,反而耗费兵力,等于这块地盘已经丢了,只能烧杀抢掠赚了一番后,北上云州想和温凌抢功。
幹不思嚅嗫了一下:“那是我太匆忙,没有把涿州幽州清理得干净。”
“已经血流成河了,给你杀得够‘干净’了!”温凌毫不客气,“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理天下!民心向背的道理,可和你在白山打猎、黑水捕鱼是不一样的。”
说完,他自己愣怔了一下,这话,好像是凤栖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