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先动手的女人抬眼看向她时,江兰蕙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上场前,她听过对方与导演的对话。导演亲切叫女人付总,言谈间都让江兰蕙清楚,这是自己绝对招惹不了的人物。
被这种人盯上,下场回会是什么?江兰蕙不敢想象,在这一瞬间彻底歇决闹事的想法,颤抖着对江落月说:“落月,你、你能不能让你的朋友先停手?他是你爸爸啊……”
江落月笑着问:“不打我了吗?”
江兰蕙吞咽口水,清楚自己当下唯一能仰仗的,只有几分钟前才差点被她打了一耳光的江落月。
她心中又怒又怕,开脱道:“我没想过打你,我是你妈妈,怎么可能对你动手?这里面肯定有一些……”
江落月顺着她的话道:“误会?”
江兰蕙还没点头,付云清已经不满道:“什么误会?哪来的误会?江落月你到底会不会吵架,不会就让我来。”
付云书睨她一眼:“踢轻点,别等会她们没进去,你先为爱坐牢了。”
付云清终于不甘不愿地停下动作。
看着鼻青脸肿,不断求饶的黎江,与眼前战战兢兢的江兰蕙,江落月静默数秒,突然开口:“在弄清楚是不是误会前,告诉我,周若年和你说了什么?”
江兰蕙僵在原地,没想过江落月会突然提及周若年,支支吾吾。
向梵抱臂,这是她第二次听见周若年这个名字,每一次,都让人不快,也更让她困惑,发生在江落月身上的事。
江落月问:“她们给了你多少钱,才让你在这闹事?”
黎家人蠢笨不堪,江兰蕙却足够精明。她很清楚,比起直接毁掉江落月,还是长年累月威胁江落月获得的利益更多。
以江落月对她的了解,就算江兰蕙想要鱼死网破,也会在做出一切过激举动前主动联系自己。只有亲口从自己口中得到否定的答复,江兰蕙才会恼羞成怒,策划闹剧。
只要下定决心闹事,哪里都会是江兰蕙的舞台。之所以两个月过去,她还没有丝毫动静,只是因为她害怕。
害怕在扳倒江落月前,她与黎家对江落月的所作所为就被公之于众。那样令人发指的吸血行径,但凡江落月敢和她一样当面对质,她所造成的所有舆论风波,都只会反噬己身。
这也是为什么,大闹直播现场这么久,江兰蕙也不敢明确说出此行目的,只敢旁敲侧击指责江落月不孝的原因。
能让她担着这样重风险闹事的,除去江怜言,江落月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江兰蕙踌躇,那样大一笔钱,江怜言自然与她签订的协议。但凡透露,就会人财两空。
她强撑着笑道:“你在说什么?落月,哪有什么钱,我只是因为,你太久没联系我们,太担心你了而已……”
“联系你做什么?”江落月反问,“继续供养你们和黎越吃喝玩乐吗?”
江兰蕙被说中心思,更显心虚,却还是嘴硬道:“我和你爸爸都没有经济来源,你弟弟年纪小,你赡养我们不是应该的吗?毕竟我们血浓于水——”
“血浓于水?”
江兰蕙连连点头,江落月却笑着反问:“凭什么?”
“……”
江兰蕙迟疑道:“什么凭什么?”
“且不提我和你、和黎家,从没有过血缘关系。”江落月注视她,问询这个她一声都不曾得到解答的问题,“就算有,凭什么你想要什么,我就要给你什么?”
过往种种仿佛都在此刻浮现,江落月似乎还能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拍戏。盛夏烈阳,她穿着繁重的戏服,闷热到喘不过气。眼泪和呼吸出的雾气都积笼在戏服里,她想找妈妈,听见的却只有导演严厉怒斥她走位失误的声音。
失踪好久的江兰蕙终于出现,她边向导演道歉,边将只及她腿的江落月拉到眼前。
湿巾带着淡淡的香气,擦拭着江落月的眼角。那是第一次,她听见母亲用那样柔和的声音对她说话,告诉她只要再坚持一下,她就会带她去买漂亮的文具与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