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周国立国近两百年来都没出现过的情况,是以,相府前门庭若市的景象也就不稀奇了。
吴维正抬头看了眼府门上挂着的周帝亲笔‘相府’匾额,不紧不慢站到了队伍后方。
这一等,便等了一个时辰。
排在他前头的,递上拜帖后若被接见,自是露出顾盼自得的欣喜神色。
若拜帖被送回被告知相爷今日无暇,即使在大太阳下干等半下午,也不敢露出丝毫怨言。
轮到吴维正时,随从递上拜帖,那相府下人瞄了一眼,只见拜帖上仅寥寥数字,‘无光殿故友,拜见。’
相府下人不由又打量了吴维正一眼,心下不满。
前来拜见相爷的,若亲近些的便在拜帖落款‘晚生、后辈’。
若是官场下属,落款便为‘下官、卑职’。
更肉麻的,称呼自己为‘门下走狗’的也大有人在。
可这人呢仅以‘故友’自称,连姓名都没写,好托大!
即便不悦,但相府下人还是将拜帖送了进去,路上,却又忍不住心生嘀咕。这‘无光殿’又是哪里?
酉时初,日头偏西。
相府二堂,借着会客间隙,秦会之抿了口茶,侍立一旁的养子秦熺忙躬身上前,替养父添上茶,这才低声道:“父亲,已酉时了,着意身体,今日见客到此为止吧。”
恰此时,下人持了一沓拜帖入内,秦熺自下而上摆了摆手,示意下人不要再将拜帖送进来了。
秦会之却道:“国事为重,将拜帖拿过来”
下人双手举过头顶,将拜帖呈上。
秦会之确实感觉疲累了,随意翻看几封,一一将那些名字眼生的、官阶不高的,丢在了茶几上。
这是不打算见了。
眼见拜帖即将丢完,秦会之却突然愣住,定定看着那‘无光殿故友’走了神。
无光殿。
十几年前,东京城破,彼时已官至御史中丞的秦会之同柴极一同被俘,押往五国城。
金人为羞辱周国,将柴极关在一处地窖内,秦会之得了同样待遇。
为劝降,金国派出了最早一批降金的前周国官员前来游说,其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便是出身颍川世家的吴维正
秦会之正是在吴维正的循循善诱下,认清了天下大势,亲笔写下了投效书,这才在转年被放回。
而那吴维正在数次游说时,便打趣过那地窖为‘无光殿’!
“父亲~父亲?”
眼见秦会之罕见失神,秦熺低唤几声,秦会之猛然惊醒一般,四下看看,才确定了自己仍在这座御赐府邸内,而不是回到了苦寒北地的地窖中。
稍一思忖,秦会之道:“请本相这位故友进来吧,熺儿,此处不用你支应,你忙别的去吧。”
“遵父亲大人命。”
秦熺后退着退出了二堂,却止不住好奇。养父这故友到底是何来头,谈话竟还要我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