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母拘谨的起身,连口称赞。
那女侍将托盘中的早餐在桌上放了,笑道:“陈都统特意交代了要伺候好老夫人,一会上街,由奴家全程陪同老夫人,夫人若需甚,只管对我讲便是。”
“老婆子哪有被人伺候的命啊”
史母看了一眼桌上的包子、鸡卵、豆浆、小菜,不由低声道:“陈小哥还记得我这老婆子啊”
“都统自然记得您,现下满蔡州城扫听扫听,谁人不知史家七子夜擒贼首啊!听人说,史家儿郎的故事还要编成大戏哩”
镇淮军招待所录用的女侍,全是军士家的娘子或妹子,耳濡目染下,她们自然对军中英雄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
史母却暂时没有get到这种荣誉感。
一刻钟后,史母刚刚吃完生平最丰盛的一顿早饭,却听外间隐隐传来喧哗。
少倾,那名今日专门负责陪同她的女侍出门打听完消息,回返后微微激动道:“老夫人,都统和令人来看望你们了。”
史母一听,便迈着颤巍巍的步子往外走。
前几日听说令人重病,如今需看上一眼才好放心。
不过,她腿脚终究慢了一些,等她被女侍扶着走到院外,陈都统夫妇已被围的水泄不通。
“范公能携全家莅临,我留守司上下倍感荣幸啊!”
经毛蛋介绍,陈初先与距离最近的范颜一家见礼。
“都统折煞老夫了。说起来,上月若不是都统大人在我庄危难之时率大军驰援,我庄内千余口人只怕尸骨已寒。”
范颜回礼后,唤来家中孙辈向陈初行扣头大礼,陈初连忙谦让。
老范年纪大,不好向陈初行重礼,让孙辈来替,也算向陈初表达了‘我家记着都统救命之恩’的意思。
一旁,范颜的女儿、小辛的娘子范如玉已亲热的拉上了猫儿的手,一口一个‘令人姐姐’,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在院外和各位功勋家眷一一相认便花去了一刻钟。
猫儿无意间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史母,便向身旁妇人告罪一声,主动走上前去,未语先笑,“婶婶,近来身体可好?”
比起当初在灾民营地,猫儿此时的装扮无疑庄重许多,但一声亲切问候,瞬间化解了距离感,史母不由一阵激动,红了眼睛,“令人啊,老婆子听闻令人前些日子病了,如今身子可大好了么。”
这一声问候,问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猫儿自八月下旬生病,半个多月来这是头一次露面,担心她的不止史母。
招待所内不少员工也跟着史母掉了眼泪。
其实她们之中,许多人和猫儿根本没有交集,之所以情感会在一瞬间爆发,大约是把猫儿当成了一种精神寄托。
如今世道多艰,战战兢兢的百姓们怕天灾、怕人祸,这难熬世间却突然出现了一名与人和善、扶危救难的高官夫人
这种感觉怎说呢,类似看到了一丝过上安稳富足生活的希望。
温柔、亲善的猫儿便是希望的化身。
她病重时,大伙与其说是担心她的身体,不如说是担心好不容易得来的这点希望烟消云散。
如此复杂心态下,大伙得见猫儿康复,自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情感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