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堡市,这座莱茵河下游最繁华的贸易都市,此刻也浸泡在无边无际的雨幕和恐慌之中。
虽然得益于诺恩建立的良好基层建设,得到了预警的汉堡市尽最大努力做好了准备,但持续的暴雨和莱茵河水的暴涨,依然让这座低地城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尼奥议长,这位平日里在市政厅里运筹帷幄、与各路商人周旋的实权人物,此刻正站在市政厅二楼的露台上,脸色比铅灰色的天空还要阴沉。
他眼前的景象令人心碎:码头区几乎完全被淹没,熟悉的栈桥只露出几根孤零零的木桩,浑浊的河水裹挟着破碎的船板、木桶、甚至整棵被连根拔起的树木,在城市低洼的街道里横冲直撞。教堂那标志性的尖塔仿佛成了汪洋中的孤岛,塔基周围已是一片泽国。地势稍高的市场广场也未能幸免,积水没过了脚踝,人们不得不踩着临时搭建的木板或干脆涉水而行。
“该死的雨!该死的洪水!”尼森一拳砸在湿漉漉的石栏杆上,指节生疼,却远不及心中的焦虑。
“议长大人,西区的堤坝又出现一处渗漏,人手严重不足!”一名浑身湿透的市政官员跑上露台,声音嘶哑地报告。
“叫城防军再去招募些青壮年顶上!!”
“仓库区水位还在上涨!皮特森商行的香料仓库进水了!损失惨重!他们现在正在闹事!”另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
“叫卫兵直接赶走!现在没空理他”
“议长!难民营那边快失控了!从下游逃来的难民越来越多,帐篷、食物还有干净的水都短缺了……”
“管仓库的奥森呢!叫他再调拨一批物资过去,难民绝对不能乱!”
尼森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汉堡引以为傲的商业秩序在自然伟力面前脆弱不堪。商人抱怨损失,难民需要安置,堤坝需要加固,治安需要维持……每一件事都刻不容缓,每一项都需要人手、物资和金钱。
而汉堡自身,已是却也只是在洪水里浮动的一叶小舟罢了随时可能倾覆
“咚…咚…咚…”
就在尼森被绝望和焦虑啃噬得几乎窒息时,一阵异样的、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声音穿透了哗哗的雨声和城市的喧嚣,隐隐从北方传来。
那声音起初微弱,如同遥远的地鸣,但迅速变得清晰、有力,带着一种金属的铿锵和大地震颤的韵律。它不同于风雨的杂乱,也不同于城市混乱的哭喊,那是一种整齐划一、蕴含力量的步伐声!
尼奥面色一喜,急忙冲向露台,其余的人都愣住了,也纷纷循声望去。
北方的城门方向,在迷蒙的雨雾中,一面旗帜首先刺破了灰暗的幕布!
一半如血般猩红,金鹰的翅膀笼罩天空。
一半如黑夜般稳重,白色狮子的利爪扑向一切来犯之敌!
紧接着,一支沉默而雄壮的队伍出现在视野中。
他们排成紧密的纵队,踏着齐整得令人心悸的步伐,坚定地踏过汉堡城外泥泞不堪的道路,向着被洪水围困的城门迈进。雨水猛烈地敲打在他们的头盔、肩甲和盾牌上,溅起细密的水花,却无法撼动他们分毫。
每个人都穿着轻便的皮甲或者武装衣,外面罩着深色的防水斗篷,斗篷边缘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沉重的靴子踏在泥水里,发出那沉重而规律的“咚咚”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们慌乱的心跳上,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稳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