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春三月,谢家大危。得骆候襄助,嫂嫂无恙,不胜感激……”
纸张略微泛了黄,显然有月份了。他的目光扫过末尾,漂亮的花押旁,记录下这封书信的日期。
写于去年五月。五月初,明裳大病初愈,他曾带着她回返谢家一趟。
兴许就在那次回门,她得知嫂嫂安然无恙,感激写下的书信。
萧挽风的指腹按在末尾形状熟悉的花押上。
明裳。
“她给骆子浚也写过信?”萧挽风自言自语,“为何不给我写信。”
严陆卿在五六步外没听清,疑惑问,“……殿下?”
萧挽风清醒过来,把文书上的“处斩”二字涂去,改写下:“查明无罪释省”。
严陆卿如释重负,抱着文书离去。
第三封关外书信寄回时,京城已入仲春,杨柳匝岸,草长莺飞。
接到书信之后,萧挽风出城踏青。亲手掰下两支青柳,带回王府栽种。当晚王府大赐宴。
现今,几乎所有明眼人都能看出,河间王心情和关外书信之间的联系了。
逢春徘徊在河间王府书房外。
自从去年巡视路上,不明不白受了厌弃,从此主上对他不冷不热。虽说封赏样样不缺,但逢春心里,七上八下的。
如今,他终于能够准确猜度到主上心意了。
逢春自一贫如洗的贫户之子,能够在短短时日高跃入龙门,成为内廷呼风唤雨的显赫大宦,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豪赌胆气。
逢春推门入书房,跪倒在给予他无限风光权势的主上面前,恭谨拜倒,“殿下。”
萧挽风自案牍中抬起头来。
“殿下,无冕之天子也。殿下摄政,坐拥天下,万民仰视如日月。”
“日月不可得,但这世间有的东西,烈酒,华服,奇珍,美人……只要殿下想要,无非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殿下又何必自苦呢。”
萧挽风打断他:“你想说什么。”
逢春大礼拜下:“关外地界虽广袤,撒网寻人却也不难。奴婢愿赴关外,寻回娘子,重归殿下身侧。”
萧挽风深黑色的眼睛挪去桌案边角,目光落在镇纸下一沓信纸上。寻到她其实一点也不难。寻到又能如何?
“她在关外过得快活,不思归。”
逢春恭谨垂目:“奴婢只要殿下一句吩咐。”
萧挽风什么也未说,继续伏案书写。逢春终究没等到他要的吩咐,遗憾地退下。
这天深夜,萧挽风如常睡下。
后半夜,他忽地被一句话灼烧惊醒。那句话他自己都几乎忘了,却在梦里清晰地显现出整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