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裳摆弄着膝头刀鞘,想了一会儿,笑了笑。
‘温吞’跟‘温和’,其实相差得不远。
她见多了她爹那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鲁汉子,又见多了林三郎、蓝世子那样自以为是的混账,乍瞧见温文内敛的杜二郎时,被他才情惊艳,又被他含蓄的赞美打动。
“我没见过杜二这种诗书人家的儿郎。”
春夏夜不能寐的那段日子被她熬过去了,她如今已经可以坦然地提起。
“第一眼我便知他软弱。性情软弱的人多良善,我原以为他不会伤害我。”
他确实没伤害她,谢家出事后,只躲着她。
“软弱,原来还是伤人的。”谢明裳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不多说了。两家早已了断,杜二却又来纠缠不清。他就没有想过,如果我在河间王府日子不好过,被发现了呢?我会落得什么下场?”
端仪面若冰霜:“他该死。”
“死倒不至于,吃点苦头罢。”
比起寒酥、顾沛,其实杜二扮起小娘子来,更不易露破绽,也不必担心跟丢了车危险。
谢明裳抬手抵住唇边,“嘘~他来了。”
车外壁响起轻轻地叩击声。
“端仪郡主,杜幼清斗胆拜访,明珠儿……我知你在车内。得你下午回信相邀,我、我来了。”
谢明裳没说话,端仪带着掩不住的火气呵斥:
“你也知你大胆!河间王府的两名亲卫远远地跟车,被他们发现,回禀给河间王知道,明珠儿会落得什么好!你还不走!”
杜幼清今晚没见到人,死活不肯走,只苦苦哀求。
“求郡主垂怜,让我见她一面,说几句便走。”
端仪气冲冲掀帘子下车去。谢明裳独坐在车里,开口道:“你要说什么。”
杜幼清终于等到佳人开口,激动地扑来车边,颤声道:
“我情非得已!只恨父亲以家族相逼迫,只恨误交损友!我已经和他们——”
端仪在车外冷冷道:“河间王府的亲卫被我撵去前头开道,我们停车太久了,他们随时会回返查看。听,马蹄声来了!杜二,你还不走?”
杜幼清准备满腹的言语才倒出第一句,如何肯走。
他激动恳求:“求郡主带我上车!明珠儿,当面再说几句,多说几句就好!”
谢明裳在车里扬声道:“你糊涂,郡主的车驾岂是外男好上的?”
“劳烦郡主,寻一套女使穿戴的衣裳,叫杜二套上罢。好在有夜色遮掩,轻易看不出破绽。杜二,穿好上车说话。”
杜幼清一怔,但不知紧张还是轻骑回返查看,耳边确实传来了隐约马蹄之声。
急切之间,哪有更好的法子?
初秋卷风夜,他急出一头热汗,他咬牙道:“女使衣裳给我!我换!”
————
蓝孝成面色阴沉地跟随父亲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