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公点了点头:“陛下这些日子一直嗜睡。”
“陛下何时还能再醒过来?”
“不好说,有时候一整天都醒不过来。”
“……”
沈乘月看着静候在外的百官,他们低着头,神色肃穆,并不敢吵嚷,偶尔互相交流几句也是轻声细语:“他们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三日了,陛下已经把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如今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
沈乘月明白他的意思,也明白沈公公不忍将那句话说完。
沈公公又道:“沈大人也不必急着离宫。”
“我明白,”她看着心下悲痛却还要坚持着做好最后一班宿直的沈公公,“我陪您待一会儿吧。”
“不必,我还应付得了,”沈公公温声推拒,“你从外地一路赶回来,一定
是刚到京城就进宫来了,去找个地方歇会儿吧。”
“好。”
百官聚集在不远处殿前的空地上,沈乘月望了一眼,实在不想加入他们,也没什么力气去应对众人,干脆循着过往的记忆,向殿后摸了过去。
琼楼玉宇,鎏金铜瓦,层台累榭,丹楹刻桷,皇宫中每个角落都一如往昔,连草木花树的种类都未曾改变过。
宫人匆匆忙忙地来来去去,为皇帝宾天做着准备,此时宫中忙乱,看守远不似曾经那般严格,沈乘月这才得以畅通无阻,一路找到了熟悉的殿宇。
这是勤政殿,她曾经数次爬上屋顶,伴着清晨微光张开双臂,迎接万箭齐发。
美好的回忆。
沈乘月在勤政殿高大的柱子下抱膝坐着,手里紧紧地握着从皇帝寝殿带出来的木盒。她似乎想了很多,又好像脑海一片空白。
待入了夜,她才动了动僵硬的双腿,在夜色掩映下,熟练地爬上了屋顶。
大殿屋脊上那些龙凤、狻猊、行什的雕刻,和她记忆中相比分毫未变,月色仍然如水,入眼的一切仍然巍峨华美、恢宏壮丽。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七月初六,只要熬到黎明,就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殷切地期盼着黎明的到来,仿佛只要熬过了这一夜,那回光返照的说法就是假的,皇帝就还能平安度过这场疾病,逐渐康复。
但清晨的第一道光洒在她肩上时,沈乘月听到了响彻皇城的丧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