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时马车驶进潼关城,几人找了间铺子用午膳,顺便补给行囊。
沈若怜要了几个当地特色的石子馍,又点了几个小菜和馒头。
“这石子馍拿来做干粮带在路上?吃倒是不?错,词安,给你带一些。”
潼关离京城不?远了,沈若怜本想在这里就和他分道扬镳。
岂料裴词安笑看了她一眼,将石子馍重新递回去,“我不?着急回京,先送你去肃州,看你安顿下再说?。”
沈若怜微怔,其实一路上?他们都没说?过这个话题,她一直以为裴词安是要直接回京述职的。
她嗔了他一眼,小脸上?满是娇俏的笑意,“那我怎么敢耽搁您——”
沈若怜正说?着话,忽听?见旁边一桌的两个男人似乎在谈论着什么新鲜事,话里提到了“淮安城”“瘟疫”这些字眼。
她的话顿在嘴边,忍不?住侧耳去听?。
还?未到饭点,饭馆里人不?算多,那两人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她轻易便听?见其中一人说?:
“哎哟,可不?是么,太惨了,听?说?淮安城都成了一座死城,即便有太子殿下在那里坐镇,也没能逃得过灭城的命运啊!”
沈若怜脸色倏然一白,紧接着又听?他们继续谈论。
“灭城?!不?可能吧!也太惨了啊!”
“可不?是!据说?太子殿下在发现瘟疫之?初就下令关了城门,也幸亏如此,周边的百姓才能幸免于难啊!”
“那太子殿下呢?他那么金贵的人总不?至于跟着百姓们一块儿等死吧?”
“嗨,别说?了,我听?说?啊,太子殿下十有八九也——”
那人最?后几个字没说?完,咂了咂舌,吃了一筷子肉又和旁边人说?起了别的。
然而?即便没有亲耳听?到最?后那几个字,沈若怜仍然感觉心脏猛地一阵紧揪的疼意,她甚至能顺着那两人的话想象出淮安城人间炼狱一般的场面?。
那些她曾熟悉的、不?熟悉的所有人,还?有……他,就这么没了么?
她走过的每一条街,每一条巷子,都成了死城么?
她表情木然地回头,视线一一扫过秋容和裴词安,眼神里是深深的迷茫和沉重。
忽然,她眼珠轻转了一下,一滴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眼底慢慢变得通红,大?颗大?颗的泪无声涌出。
难怪他突然放她走,难怪他们出城后,裴词安先是带着她们在无人的茅屋里住了五六日。
他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唯独自己抱着赴死的决心,留下来和淮安城百姓共同面?对一切。
沈若怜拼命扯着裙摆,身?子止不?住轻轻颤抖,说?不?上?来哪里痛,但剧烈的痛意几乎让她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
四?周仿佛被罩了一个无形的罩子,她只能看到秋容和裴词安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也听?不?到,耳朵里只有漫长而?尖锐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