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周巍一同举杯饮罢,带了些笑意:
“若无修真之事,庭州不能保,安得今日?”
杨浞的神色并无变化,答道:
“齐王旧牧马,屈于卒伍之下,梁帝曾戍邦,囿于寒苦之疆,为帝君者,有兴隐之变,隐时修武不能照,兴时诸雄不能制,于是证道求金,必不能在羽翼遮蔽之下。”
他神色含笑,毫不忌讳,道:
“魏王求的是帝君,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一旁的李绛梁本应该听得一身冷汗,怖不能言,却毫无所察,呆呆地站在原地,李周巍放下杯,笑道:
“天下虽大,未有戊光不临地,中土亦广,尚无幽冥不谪人,臣下固然求道,可哪怕是魏帝,也不敢说不在遮蔽之下,君上言重了。”
杨浞抿酒不语,良久道:
“至少,魏王有机会拨一丝霞雾而见青天。”
他这句话落罢,天边的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以下,淡紫色的黑暗开始笼罩天际,柔和的月光洒下,铺满了整片宫阙。
魏王似乎并未听见这话,只盯着杯中酒。
这位宋帝站起身来,静静地在亭中踱步,道:
“天武受魏天命,征于江淮,众仙服拜,不杀而定,大兴仙门,使百观齐放,以江淮王基业立大宁国祚,却不称帝君——天武求真而为帝,本非求帝而成真。”
“魏王不必多心,大宋没有征平天下的野心,过了江淮,都可以是魏土,除非我杨浞求道之前陨落,否则大宋——不会有人阻碍魏王求道。”
他转过头去,望着天边的明月,复述道:
“是求道,而非冲击金位。”
魏王抬起眉来看他,那一道金眸在夜色里显得明亮,看着这位宋帝静静地举起杯来,月光照得这位帝王面孔分外皎洁。
宋帝道:
“宁受魏祚赐,孤以魏祚还。”
李周巍站起身来,没有行礼,没有躬身,同样举杯,面上有了真切的笑容:
“多谢道友。”
杨浞哈哈一笑,眉眼中的冷漠和肃穆尽数散去,赞道:
“好一个道友!”
这一句道友好像是极大的赞扬,比天下人的【君上】还要叫他得意,杨浞嘴角一弯,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的笑声渐渐低沉,很快止息,久久地盯着天边的月光,帝王的威严重新爬上他的面孔,宋帝道:
“江淮虽小,据有两州之地,山稽亦狭,却如江南之疽,如若荡平,能置二节度、数仙门,魏王可有谋画?”
李周巍语气平静,道:
“大赵一朝,大权旁落,望门多虑,北释相疑,江淮诸门,早有乱心,所惮不过治玄,如若能鼓动其麾下一二,收拢白邺、称昀之属,以修武诱之,便能征白海、破山稽,逐杀览堰,则江淮传檄而定。”
“西蜀庆氏,驭下无恩,虽有山河之险,却以仙贵自居,不能善待神通,其属虽不敢畔,却有向圣朝之心,大局变时,除其顾虑,亦可以降宋。”
魏王微微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