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开裂的横梁微微翘起,下半截埋在一堆碎裂的砖石里。
满地凌乱,一片狼藉。
“咔。”
废墟里的一块烂幡忽然动了动,从里面爬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泥人。
泥人披着锁子甲戴凤翅兜鍪盔,腰佩金刀,脚蹬踏云靴,走起路来威风八面气派十足。
它右肩凸起的一块黑甲往外一翻,掉出来一条尾巴,还有竖着两只耳朵的小脑袋,竟是一只黑色狸奴。
狸奴也是泥偶,却没有独立的神识,它的身姿灵动,眼瞳无神,更没有厚实的毛发。
狸奴更像是小泥人的心情写照,轻轻甩动的尾巴预示了小泥人的愉悦。
小泥人一边走,还一边抬脚踢踢两旁的东西,像是在垃圾堆里寻宝。
只见泥人抬起不知名兵器的碎块,脑袋凑过去手指扣两下,听完声响煞有其事的摇摇头,丢掉。
转头又踩着斑驳的鎏金香炉兽耳,沿着浮雕蹦几l下,准确地落进香炉内部。
不久后,背着手大摇大摆地从香炉背后的窟窿里走了出来。
泥人右肩趴伏的黑猫适时地打个哈欠,像是钻了一个无趣的山洞,很是嫌弃。
这时,香炉忽然震动。
其他砖石与杂物也跟着一起轻微摇晃。
小泥人驻足仰首,废墟上空“遮天蔽日”黑云正在翻腾,像是煮开了的泥浆。
浓郁的阴气在黑云里形成一张张扭曲的人脸,伴随着嚎哭与诅咒声。
换成旁人,即使不被这幅景象吓到,也要被其中蕴含的无穷怨意慑住心神,小泥人却很习惯地晃晃脑袋。
黑猫更是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抬爪捂住了小泥人的耳朵。
——颇有一种家里人太吵,奈何人微言轻,只能躲出去的意味。
毕竟这个微,是货真价实的微。
黑烟携带淤泥,宛如暴雨一般从高空下坠。
它们所过之处,已经斑驳的香炉更进一步,仿佛裹上了一层锈迹。
被磨灭的敕封在幡布与物件上只剩下了断续的模糊花纹,现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连房梁都在风化。
“轰。”
废墟塌了。
小泥人即使缩回了香炉里,才没有被砸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