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进来谈话的时候,就让他出去待着。
其余时候,燕昭就坐在书案后办公,也不和他说话,只偶尔打量他一眼。
对于这样堪称枯燥的日子,虞白一点意见都没有。
反正他也不想出门,就算让他待在住处,他也是这样静静坐着。
只是有的时候偷偷看她,会被她敏锐地发觉。
对上他的视线,燕昭会忌惮地眯起眼睛,冷声命他老实坐好,不准乱看。
于是他再也不敢偷看了。
只在傍晚时分,天色暗下来,书房里昏暗不清的时候,会稍稍抬起一点视线,看她握笔的手。
烛光下,她的手指修长有力,光影错落,像大开大合的艺术品。
精细滋养的皮肤上叠着薄茧,是长久书写和苦练骑射留下的文武刻痕,还有一些浅淡的伤疤。
有些他都还能记起来由,有几道甚至是从前他给她包扎的,还有的他没见过,是新的,他看着心里发酸。
她惯用一支漆色细笔,纤细笔杆衬得她指节更凌厉。
下笔时龙飞凤舞,思考时,她指腹就抵着笔杆缓缓摩挲。
蘸墨时,笔头在砚池重重一碾,接着慢慢地、一下一下地,刮走多余的墨。
看久了,虞白感觉他就变成了那砚台,狼毫像是碾在他身上,他整个人都跟着发麻。
就赶忙垂下视线盯自己的袖口,好一阵等平复了,再偷偷抬眼看。
这样一天天过去,雪落复又晴,冬月很快过半,虞白心里又慢慢生出个疑问。
终于,这一日,他忍不住开口了。
“殿下每天叫我来……是不放心我吗?”
他攥着手指小声保证,“我不会出去的,我就待在府里,哪里都不去……”
话还没说完,书案后,燕昭抬眉瞥他一眼,他立即抿唇,不敢出声了。
“待腻了?”她淡淡出声,“要是想出去逛也可以,今天下午……”
燕昭刚想说今天下午她没什么重要的事,不用他在旁边陪着,就见他开始摇头,拨浪鼓似的。
“不,不用,殿下,我在这待着就行。”
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一样,肩膀都微微缩起来。
燕昭挑挑眉,不置可否,“那就待着吧。”
反正她没意见。
有他在旁边陪着,淡淡微苦药香若有似无地包围着,她感觉大脑都清醒了许多。
没有烦闷,没有头痛,她办公效率都高了好些,不仅把手头堆积的公务全做完了,还提前开始处理今年的年末考核。
再就是,他实在是太安静了。
就低着头坐在那里,不动也不出声,也没什么表情,像个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