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考夫冲着夏洛克无声摇头,大概是预料到了夏洛克会第一个将枪递给他:“不。我不能做这个。你知道我开枪杀死卢瑟意味着什么,想想英美邦交!”
夏洛克于是将目光投向蝙蝠侠。
蝙蝠侠有一半心思放在正在潜入的利奥兰身上,以常规化的理由拖延时间:“你知道我有不杀原则。”
“……”夏洛克的目光只能在约翰和利奥兰之间犹豫打转。
约翰看看利奥兰,又看看夏洛克,摇头想拒绝的同时,又不忍将杀人这种差事交给利奥兰做——他的意思是,利奥兰花费了多大的努力,才逃出原生家庭的摆布,从撒旦之子变成现在的太阳王啊!这枚子弹一旦射出去,利奥兰的内心会经受怎样的折磨?
夏洛克最终还是将枪递向利奥兰:“你……”
就在这一瞬间,屋内屋外的利奥兰同时行动:
屋外的利奥兰分身在一片错愕的惊呼中猛然夺过老式猎枪,粗暴地单手揪住夏洛克的侧衣襟,将人掀翻在地,同时枪口抵上夏洛克的眉心。
屋内的利奥兰本体倏然掠向焦黑一片的旧卧室中原本盘坐在地、现在却看着监控下意识向前起身的欧洛丝,圣剑之刃抵在欧洛丝的脖颈上:“你输了。”
“……”欧洛丝穿的很单薄,除了监狱配发的衣服,外面只裹了一件利奥兰看起来格外眼熟的紫袍。
她的呼吸和心跳在意识到利奥兰对夏洛克发起的攻击仅仅是分散她注意力的幌子后恢复舒缓,紧跟着升起的代偿情绪是恼怒——她想不通这种拙劣的手段怎么能让她上当分神的:“你有圣剑,我穿着耶稣之袍,你伤不了我,正常人一般将这种局面称之为平局。”
“但我手中握着你的软肋。”
利奥兰垂下头,轻柔的声音落在欧洛丝耳边,“现在,到你做选择的时候了,欧洛丝。”
欧洛丝勾起一个无声的冷笑:“你不会对夏洛克开枪。你要怎么威胁我?”
利奥兰思考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谢林福德住了多少年?”
欧洛丝因无聊乏味的问题感到烦躁:“二十?十九?我从不刻意注意这些,毕竟我似乎要在那个鬼地方呆上一辈子。”
天使顿了一下:“你知道永恒是多少年?”
“……”欧洛丝忽然沉默了。
天使温和道:“你看,你很清楚。”
“与我死斗到底,无非我们两败俱伤。你下地狱,我回天堂,而后你的家人们——就说夏洛克吧,会在某年某月回归天国的怀抱……你们将永恒不再有相逢的机会。”
永恒是多久?欧洛丝有一丝恍惚地想。
她在谢林福德住了二十年,就已然漫长得像过完了八百次人生,然而二十年只是一辈子的很小一段,而一辈子又是永恒无限小的一段。
天使的声音道:“又或者……”
她也可以选择脱下紫袍。
简单直白的选择题,就像她在卢瑟面前放的那两个红按钮一样简单。
但欧洛丝直到地平线尽头的红日升上天空也没能作出决定,天使就一直耐心地坐在她身边陪她。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欧洛丝想。
像……独自一人思考难解的问题时,身边有什么毛绒绒暖烘烘的东西一直贴着她,于是从内心蔓延出的冰冷也被些微融化了。
她很久没经历过这个,依稀记得上一次有这种感觉似乎还是在三四岁病重时,她烧得梦呓,但每次一睁眼,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夏洛克就在床边或是忧心忡忡的看她,或是呼呼酣睡。
这是低效率且无用的行为,毕竟陪伴又不能帮忙分担病痛,还耽误陪伴者做正事。但她的确感受到了一些物质层面难以解释的精神鼓舞,支撑她熬过那场病痛,或许还遗留了些许余温,引着她一路追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