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一夜,劫走你,击败我之后,她便不再是鸢尾花家族的富贵小姐,而是整座翡翠城里,唯一胆敢公然反抗王子——或者说,反抗王权——的标杆,是风暴的参与者,是詹恩公爵的拯救者,且很有可能是翡翠城的救世主。”
“或者毁灭者。”希莱面无表情地补充。
泰尔斯挑挑眉毛:
“以及一面旗帜,一面能让心存不满又无胆反抗的南岸人,躲在下面的替罪旗帜。”
“你说替死鬼,”希莱冷笑道,“以及箭靶。”
你就这么喜欢拆我的台?
泰尔斯把这句话藏在心里,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希莱,我猜应该也有不少人想方设法去找你吧?无论是劝阻的,还是投诚的……”
“你想知道?”
“可以吗?”
“不可以。”
吃了瘪的泰尔斯讪讪回头。
“你们欺骗了整座城……让他们害怕,然后呢?”洛桑二世挣扎着开口,“你打算拿沉沦的翡翠城,怎么办?”
“不怎么办。”
泰尔斯果断开口。
“风向已经变了,焦头烂额走投无路的我,就以希莱横插一脚、局势失控为由,从詹恩和费德里科开始,威逼利诱挑拨拉拢,从他们那里夺来不止一把趁手的武器——财税,外交,军事,治安……讽刺的是,这本就是他们用来掣肘我,威胁彼此的筹码。”
泰尔斯讥讽一笑:
“然后,我找到搅弄风雨的各大势力:浑水摸鱼的政治野心家,封闭保守的本地权贵,乃至见风使舵的翡翠城官僚,投机倒把的商团公会,随波逐流的街头帮派,亮出我抢来的武器和筹码,故技重施,辨明他们的立场,抠出他们的底牌……”
他回想着在空明宫接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
“于是一个接一个,我从高到低,层层向下,来回重复,根据对象的不同,或顾全大局展现宽容,或恼羞成怒鱼死网破,把从上一层那里得到的新筹码——大部分是模棱两可的秘密和承诺——利用信息差和权力差,放到下一层,转化为真正可用的资源和实在的权柄。”
泰尔斯眯起眼睛:
“以在最大程度上凝聚共识,消弭冲突和反对,换取妥协和配合。”
泰尔斯呼出一口气,双手向后撑地,姿态不雅地散坐在地:
“于是最后,看似沉沦不起,实则只是以假死威胁我的翡翠城,就在我既不选詹恩也不选费德里科,既不站鸢尾花也不求王室中央出手的前提下,就此复活,重新运转起来了。”
泰尔斯的眼里光芒闪烁。
如此,他才算真正入局。
真正拥有了——下棋的资格。
啪,啪,啪,啪……
沉闷又死板的掌声响起,打断了泰尔斯的思绪。
“呀,”只见希莱面色冷漠,语气僵硬,两只手掌机械地相碰,“好棒棒啊。”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