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尔斯低下头,视线对上国王的眼神,毫不退缩:
“但这是你不得不承认的,永远无法掌控的东西——‘沙王’只是其中一个例子,而这样的情形可不止西荒一隅。”
泰尔斯离开椅背,推走餐盘,重新倚上桌面。
就像重新回到战场,回到他跌倒的地方。
“对,艾莫雷的孤女,她也许能帮你解一时的困厄和尴尬,三大家族也许会屈辱地配合你,以避免身败名裂的命运,可然后呢?然后呢?”
泰尔斯神情凝重,一再重复:
“然后呢?”
“西荒之外呢?”
“到了崖地,东海,刀锋,北境呢?兵制改革之后,当你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厉害,再想做些越来越过分的事情,而不得不惹毛越来越多的敌人呢?”
泰尔斯声色俱厉:
“难道你还指望着,能出现第二个法肯豪兹,第二个既大胆冒险又滑不溜秋的老骨头,阴差阳错,乖乖把筹码交到你的手上,任由宰割?”
铁腕王依旧死死盯着泰尔斯,一言不发,可眼里的情绪不一样了。
“至于,至于这封信……”
泰尔斯伸出手,抓起了那封被遗忘多时的《翡翠城替役请愿书》,噗嗤一笑。
“怎么,你真的认为,鸢尾花之主,南岸守护公爵,年轻的詹恩·凯文迪尔,真如他表现的这么儒雅随和,知书达理?而这匹临时代工的劣等马会成功拉动战车,从南岸领开始,惠及全国,带给你想要的结局?”
下一秒,国王眼神一变:
只见泰尔斯双手发力,毫不犹豫地将信件一撕两半!
凯瑟尔王终于开口,难掩惊怒:“你——”
可泰尔斯笑容一收,打断了他:
“相信我,陛下,哪怕你把常备军开进翡翠城的空明宫,其奸似鬼的詹恩——你知道他当年用了什么方法让吸血鬼追上我吗——也能给你找上一大堆麻烦,绝不比西荒来得容易半分。”
“而这还只是西荒,只是南岸,只是此地的权势诸侯们膈应你,阻碍你,挫败你。”
“而下一次,还会有其他地方的其他人,无数人,出于同样的理由和担忧,他们会用更多更杂花样繁多而你绞尽脑汁也意想不到的方式膈应你,阻碍你,挫败你。”
泰尔斯坚定异常,毫不停顿地将信纸撕得粉碎:
“不止‘沙王’,不止军事,不限领主封臣,不唯御前会议。”
“远一些,有六年前的国是会议,有被你挫败的‘新星’和瓦尔·亚伦德。”
“再近一些,有王室宴会的意外,有詹恩这封不知道埋了多少坑的虚伪请愿书。”
泰尔斯扬开手,任由信纸的碎片散落一地。
而凯瑟尔王远远地望着这些碎片,死死地扣住椅臂,目中怒意非常。
“一旦利益受到损害,统治遭遇困境,生存空间遇到挤压,”泰尔斯的声音仍在继续,听上去冷厉无情:
“他们的第一反应,永远只能是反抗、反击,而他们所对抗的第一目标,也永远且只会是复兴宫。”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