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盛迟忌缓缓沉入梦乡,做了场梦。
从前他很少做梦,但回京遇到谢元提后,总是会做梦。
梦里都是些残缺不全的画面,香艳的,欢欣的,痛苦的……都与谢元提相关。
他常常夜半惊梦,仿佛被卷入了深不可测的海底,在长久的不见天日中,只能窥见那一缕微光,减缓溺水般的窒息感。
或许是因为受伤太重,意识深深沉睡,不如往日坚定清醒,今日的这场梦异乎寻常的清晰,仿佛他俯身到了另一个身上,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是他第一次见到谢元提的回廊下。
梦里的身体全然不受控制,在听到脚步声时,身体自发地警觉躲进了假山之后。
几道身影从长廊上慢悠悠路过。
打头的少年乌发雪肤,修长如竹,众星捧月般被人围在中间,似乎是身体不适,低低咳了几声,侧容如冰雪般干净隽秀,有种叫人第一眼就很难忘却的矜贵气质。
是谢元提。
盛迟忌惊喜地想要靠上去,身体却在不断地后退,将自己一丝不漏地藏好。
他像只缩在阴影底下见不得光的恶鬼,稠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天光之下的谢元提,看着那些人有说有笑,拥着他和冯灼言一道远去。
他们没有在回廊之下遇见。
梦境破碎繁杂,其余人的面目都是模糊的,只有在谢元提出现时,会变得清晰几分。
偶尔会遇到来找麻烦的人,盛迟忌并不在乎,他总是在偷偷地看谢元提,却不敢接近。
过了可能是两日,抑或好几日,他记不清细节。
又一次把来找麻烦的人打退后,他带着伤回到了自己的破殿里。
盛迟忌很熟悉这个地方,他被接回宫后,高贵妃安排了这个住所,离建德帝的寝殿很远,多年未经修缮,破破旧旧的,门窗上都有不少裂缝破洞。
被分配过来的宫人纷纷感到晦气,并不将他放在眼里,直言不讳地大喊倒霉,常常偷奸耍滑,约着出去划拳,宵禁前才回来。
没人在意据说是个野种、不得陛下喜爱的七殿下的死活。
盛迟忌并不在意,他厌烦透了这个地方的每一个人,皇城跟个牢笼般,进来了便难以再出去,里头关着形。形。色。色的疯子和傻子。
天色渐暗,他没有点灯,独自坐在黑暗里舔舐伤口,仔细回忆起白日里见过的谢元提。
像一轮皎洁的月亮,真漂亮。
只有他跟那些人看起来不一样。
夜色彻底笼罩下来时,四周静寂无声,没有人会特地跑来这个偏僻的地方,但外头却传来刻意放得极轻的脚步声,若不是盛迟忌五感敏锐,也察觉不到。
不是殿里那几个内侍的脚步。
他睁开眼,靠到窗边,无声朝外面望去,只看了一眼,瞳孔不由微微放大,见到了难以忘怀的一幕。
白日里高不可攀的秀美少年,披着身淡淡的朦胧月光,眉目在光晕里有种冷淡的仁慈,仿佛忽然降临的仙人,将防寒的披风与药膏从窗户的破洞外放了进来。
盛迟忌心跳如擂鼓,怔怔望着谢元提。
谢元提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动作小心又僵硬,放完东西,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