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琅嬅的建议,金玉妍、苏绿筠和黄绮莹三人便轮流来前院照料看顾宝亲王。三人知晓这是琅嬅给她们的机会,心下感激之余,也都暗暗预备着抓住这股东风。
而落梅院中,又是不同的光景了。
自那夜被琅嬅令人强压回院子,青樱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阿箬守在她身边,难得的跟个锯嘴的葫芦一般默不作声的,可手底下端茶倒水、添衣洗漱,伺候的动作却也是不停的。
惢心是昨儿穿着前年的旧棉衣被冻病了,一夜睡得人事不知。如今强撑着起床,才知晓了昨夜主儿竟然去了前院,又见跟去的众人都跟吃了败仗一样,垂头丧气的,就心知不好。
她在棉衣里又添了一件夹袄,勉强往青樱跟前去伺候,见阿箬都臊眉耷眼的就是一惊,等看清了青樱脸上鲜明的掌印就更是险些惊掉了魂。
刚刚给她说情况的小丫鬟可没敢提起这巴掌,主儿都是侧福晋了,谁敢堂而皇之地给她一巴掌呢?恐怕福晋都不会,王府之中能动手的唯有那么一个人……
“主儿——”惢心蹲在青樱跟前,眉眼间难掩忧心,“好端端的,怎么就——您等等,奴婢去热个鸡蛋给您滚一滚,很快就好了。”
青樱却抓住了她的手,怔然中困惑却比难过还多些:“惢心,王爷竟被金氏那个李朝妖女蛊惑了。”
没有前世屡次争执和疏离的铺垫,如今青樱自以为和宝亲王正值两情相悦、心意相通的时候,却骤然从云端跌落到泥地里去,难堪、悲伤、愤怒一闪而过之后,更多的情绪却是震惊和无措,仿佛一切都是在梦里一样。
梦醒了,弘历哥哥就还是心里最偏私她一人的弘历哥哥。
只是她不曾瞧见,在她握住惢心的手的瞬间,阿箬的脸色陡然煞白。
惢心看着这样的青樱又是心疼又是难过,绞尽脑汁地劝慰道:“主儿,王爷是喝醉了,醉得糊涂……这,这才做出,做出自己也不明白的事儿来……”
她犹犹豫豫的,口中说出的话心里都不敢相信,但看着青樱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儿活泛的样子,还是违心安慰道:“王爷若是清醒过来,知晓发生了什么,王爷也一定会后悔的。”
刚刚从昨夜跟去的丫鬟口中,她听说了主儿是去送醒酒汤的。只是送解酒汤有什么不好的?明明是主儿关心王爷,王爷怎么会因此大发脾气呢?
惢心实在不解,暗自揣度着,说不定是王爷醉得人事不知,以至于糊涂得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呢?
这样想着,她越说越有底气,像是说服了自己一般,絮絮道:“主儿,您是唯一一个王爷亲自跟皇上求娶入府的人,王爷怎么会这样待您呢?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也说不准啊。”
青樱对昨夜之事本就难以置信,又有惢心劝慰,立刻就动摇了,弘历哥哥自是最偏心她的,昨夜不过是喝醉了,兴许是看错人,将她看成了金玉妍也说不得。
她心里这样思量着,反而像是有了底气一般,挺直了腰杆道:“可无论是为什么,王爷这样待我,实在叫我灰心。”
若是他不肯来好好哄她,将一颗心剖白给她看,再处置了金玉妍,在府中旁的女子跟前给她做足了脸面,显出她独一份儿的待遇来,她是决计不肯原谅她的。
惢心陪笑着,拿着青樱素日爱说的话哄她开心:“主儿,奴婢说句不敬的,这府里唯有您是王爷选来的,也唯有您是王爷的人,旁人心里都怀着各自的心思呢。”
她的手被青樱抓着,仰起头却瞧见了青樱背后的阿箬,灰着脸望过来时却是嘲弄的眼神,瞧得人心头一坠。
瞧见阿箬,惢心却想起自己昨儿刚触怒主儿的事儿来,当时她就是说话做事没顺着主儿的心意,如今连过冬的衣裳都没有了,总也该吃一堑长一智才是。
她揣度着青樱的心思,贴着笑脸缓缓道:“奴婢想,宫里府里一双双眼睛逗盯着呢,王爷如今日子过得辛苦,心中积的郁气可不是就靠酒发泄呢么。您是王爷最亲近的人,他喝醉了闹脾气,不冲着您,难道还冲着外人么?除了您,谁还这样全心全意待王爷?少不得要您多担待了。”
“再者说了,王爷都昏倒了——”她仰起头尽力恳切道,“可见王爷当时的确是醉得厉害,并非是有意如此的。”
主儿若是和王爷闹脾气,不光她自己心里不痛快,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也讨不了好去。横竖最后主儿都是心爱王爷的,倒不如她们顺水推舟地劝着些,主子们早早消了气,她们也少吃些排揎。
惢心在心中轻轻叹息。
她们这样做奴才的,在主儿跟前挨打挨骂是应该的,不挨打反而是主儿的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