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门口便停了这样一辆小推车,上边排着四个大桶,行进间很是笨重。
每只桶约有六尺高,要是人缩在最底下,是怎么都碰不着的。
那中年男人立刻皱眉:“老王,不是说了不要装在同一辆车里吗?”
被称作老王的人不以为然地撇嘴:“到了前头,我还要重新换桶,一共三车,十二个桶。你就放宽心吧!绝查不到的!”
他看那中年男子脸色依然难看,又反问:“就算打开盖子,难道还有人会伸手往下抓吗?”
说着,贼兮兮地笑起来。
他一向以倒夜香为耻,却没想到却能给他赚上这样一笔外快。
中年男人一听,却也是这份道。
京城的夜香车每晚都往外送,毕竟人口不少,多数时候都是五辆车,二十个桶。
三个男孩一个桶,女孩和妇人一个桶,那对老年夫妻一个桶,如此便只需三个桶。
二十个桶里,恰恰好抽到这三个桶的概率实在太小,更何况就算查到了,门口的守城士兵也绝不可能探头下去看,更遑论伸手去摸里边是否藏了异物。
三个男人说完,目光便挪到瑟瑟发抖的一家七口身上。
这七人俨然知道自己并没有任何话语权,连讨价还价的力气都没有,满面麻木,瑟瑟然就进了桶。
这时的桶还是空的,到了城门附近,那老王才会开始装车。
“咱们不用跟过去看吗?大哥?”
“自然是要去的。”中年男人眯了眯眼睛,“总要亲眼见他们出城,此事尘埃落定,我才放心。”
但两人和老王走的不是同一条路。老王的倒夜香车队一行五个人,一人一辆车,走的是最短的路线。
但中年男子和孔武汉子走多方绕行,唯恐被人跟踪。
等到城门口,正好赶上他们装车完毕,一车一车的就要出城。
前边已经走了三车,那中年男子见如此顺利,也松了口气。
心道,今夜过后,一切事了。
也怪王华!自己没本事,叫个初出茅庐的女人压在头上!还有齐武业,张狂无能,想的都是什么馊主意!最后还要叫自己来善后!
若不是侍奉着同一个主子,这起子蠢货,他连多看一眼都心烦。
但一想今晚便是最终,他的心情总归又好了起来。
就算沈记有宰相、北安侯、南州巡抚撑腰,就算沈记深受公主青睐,也不可能枉顾一条人命,硬要抬举她们做主及笄宴的。
而那人也确实找得精妙,恰巧就是满庭芳的旧人,秦如意恐怕想撇也撇不干净这一身屎
说到这个字眼,眼见最后一辆车就要过关,中年男子不愿再看——即便离得这样远,也隐隐觉得有股臭味。
他招呼上一旁的孔武汉子,两人便转身要走。
然就在这时,一股极为不安的预感闪电般扎在他心口炸开。
中年男子猛地抬头,却见城门附近的几道街巷里,先是几盏灯笼晃过,接着,慢悠悠趟出几个人影。
虽穿着官服,但走路姿势歪七扭八、吊儿郎当,拖长了声音喊:“例行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