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话不多的人,如何指望他动起笔来喋喋不休?信很简单。
“新生活一切还顺利?
附件是最近的日常。
我已经转到计算机学院,你不用再帮我守这个秘密了。
p。s。陈佳威已完全康复,没有后遗症,将于明年春天去英国交换。
不值一提的,乔匀星问你好。”
附件是一些照片,他又去了旧金山一趟,看着也入冬了。
少薇看得唇角抿起来,提着,又垂着。笑着,眼泪落着。她也没替他守那个秘密多久,两个月而已。人生原来可以这么快,这样密。
她写好了回信,但没有寄出。
“陈宁霄:
我在济南一切都好,除了太冷。旧金山与济南的纬度相当,不知道这样我们算不算过了同一个冬?
希望你的家人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一个月后,供暖来了。班长气喘吁吁:“下雪了!少薇!你的信!”
下雪了,是她人生所见最大一场雪。
照片被同学抢走了,爆发出一阵“哇”,“你朋友好厉害啊,怎么生活这么精彩啊?”
他一转院就进了项目组,随组前往新加坡交流,热带的花卉盛开在
了济南的初雪中。
还有一些是别的,比如大学图书馆座无虚席的自习室,项目会议上年轻的创业团队的侃侃而谈,阶梯教室里在做pre的学生,参加世界机器人展的颐大团队。
他用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告诉她,她对世界、对人生、对生活的想象,都还太窄。
“少薇同学这次考的很好,是咱们的年级第一。”班主任走进来宣布,开玩笑:“可以回去过个好年了。”
同学们哗然,根本没想到。她上课不答问题,晚自习不请教老师,考后不对答案。
少薇自己也没想到。
她以为写得这样顺,是因为这次出题很简单呢。
那个年……这一辈子再没这么好过。
大年二十九的夜空飘着雪,她的门被敲响。门外,他还是穿着一身黑,融在橙色路灯高悬的蓝调时刻。
“有事去北京,顺便来看看你。”他淡淡地说,摘下手套,“不请我进去坐坐?”
陶巾一下子就听出他的声音来。可是自从宋识因那一次后,她的头部和精神都受了创伤,很难无畏地和一个成年男人共处一室了。纵然知道陈宁霄帮了许多,但那时的宋识因如何不是?她反应缓慢地起身,像个小孩似的藏到少薇身后。
她只好和他站在门口说话。她站在单元楼的门槛里,他站在门槛外,门扉半掩,门洞黑黢黢的,但她望向他的脸被路灯照得很暖。
在门洞聊天太不正式,一股随时要道别的别离感,但这一道别,就道别了一小时。
雪下大了,不停地落在他的头发、肩膀、臂弯上。
出乎意料的,她下意识抬起手,在他肩膀上拂了拂,为他拂去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