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垂合,最后一缕金红沉入西山时,三道身影悄然没入王府朱漆大门。小青惯常扬起的眉梢此刻紧蹙如弓,掌心沁出的冷汗在门环上洇出暗痕,后颈寒毛直竖如被利刃抵住——这千年修为的蛇妖,竟在踏入门槛的刹那,心悸如凡人遇鬼。
“小姨,你怎么了?”玲儿见小青异样神态,与昨夜矫健身姿判若两人,不禁心中惴惴不安,搀扶起了小青的臂弯,指尖触到她绷紧的小臂,触感堪比冻僵的铁索。
小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反手将二人按在身后:“没事……你们躲在我身后,盯紧廊柱,这地方的风……带着血锈味……”青虹剑龙吟出鞘,剑芒映得她苍白面容泛着冷玉光泽,却掩不住睫羽下颤动的阴影。
小青强挺着身板,抬剑横在两人身前,心中却也犯起了嘀咕:“我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平日里疏于修炼,不过才赶了一天路,怎就如此不堪……在两个小辈面前出丑……真是羞煞我……”
仕林和玲儿相视一眼,也不敢多问,默默跟在小青身后,朝着王府深处走去。
三人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偌大的王府内,除了门外两个大胡子金兵,府内不管是家丁也好,婢女也罢,竟不见一人。
“这是什么破王府,分明是迷宫!比那临安皇宫的密道还难走!”小青焦躁不安,凛冽的寒风下,豆大的汗珠不住的流下,沁湿了她的衣襟。
仕林驻足而立,摩挲着下颚,喃喃道:“愈是平静,就愈是阴森,怕不是真有妖孽在此吧……”
“管他什么妖孽,既然来了,哪怕是大罗神仙,我也要会他一会!”小青眼神凝重的望向一眼看不到头的王府,心中却也有一丝不安。
“不对!”仕林忽而惊起,抬手指向四周,“你们看,日落西山,夜幕降临,可这……却不见一盏灯火!难道……这是王府没有人?”
小青下周张望,看着漆黑一片的王府,心中不由一颤,千百年来,像这般阴森场景,她也是第一次遇见。
“这里……我们好像方才来过……”小青望着周围的屋子,小声喃喃,随即抽出青虹剑,寒光一闪,在地上青砖上留下了一道印记,“走!我就不信走不出去!”
说罢,小青领着二人继续向深处走去,不知走了多久,似乎都没能走到尽头。
“小姨……”仕林忽而驻足,满脸惊慌的指着地上青砖道,“这……”
顺着仕林手指的方向,小青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竟果然看到了方才留下的印记。
“是太昊周天阵……”在仕林和小青身后,一直沉默不言的玲儿忽然开口,额头密布细密汗珠,不由自主的揉搓着衣角。
她想起三年前在皇宫资善堂中看过的《太昊秘藏》残卷,她曾潜心研究三个月,在御花园亲手摆出了太昊周天阵,可不了最后被司天监发现,皇帝勃然大怒,不仅命人将《太昊秘藏》残卷销毁,还罚了玲儿禁足三日,为此曾经的她还埋怨起了皇帝,摔碎了三岁生辰皇帝送的玉镯。
当如今这大成的太昊周天阵摆在眼前,玲儿才明白,此阵有多恐怖,也才知道,父皇当年为何会大发雷霆。
“太昊周天阵?这是什么?”仕林回过头,疑惑地看向玲儿,“玲儿,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嗯……”玲儿指尖沿着青砖纹路游走,月光透过云隙在砖面投下斑驳星图:“我曾在家中书阁中看过,这太昊周天阵是以二十八宿为经纬,每过一刻星辰方位便轮转七度。”她突然扯下腰间荷包,将里头的信纸撒向空中。纸片遇风即燃,在火光中显现出奎木狼星纹。
“这是伏羲氏观星所创的困仙阵。”玲儿指尖掠过潮湿的墙面,青苔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她突然抓起仕林的手按在砖缝间,“摸到铜钱棱角了吗?”
仕林突然缩手,指腹赫然出现三道血痕。玲儿用银簪挑开砖缝,三枚锈蚀的崇宁通宝正呈品字形嵌在青灰中:“每九块砖必藏一组铜钱阵,传闻布阵时加入了‘三才锁’。。。。。。”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埙声,曲调竟是《兰陵王破阵乐》。
小青突然捂住心口踉跄两步,剑穗上的坠子啪地炸成齑粉。玲儿急忙扯下披帛系住她手腕:“阵中乐律能乱人气血,法力愈是高深,受损愈是严重!”转头对仕林喝道:“仕林哥哥!快算现在是什么时辰!月建在哪宫?”
“戌时三刻!月建在。。。。。。”仕林抬头望向东南边,升起的一轮明月,忽然瞳孔微缩,惊愕道,“等等,那些铜铃!”东南角屋檐忽然出现一串铜铃,那铜铃表面布满绿锈,细看却刻着微缩的星宿图谱。
“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顺着仕林的目光,玲儿数着铜铃上的星官浮雕,突然脸色骤变,“乱了乱了!这些铜铃不是按照周天轨迹悬挂的!这不是寻常太昊周天阵!布阵之人把九星移位融进来了!”
玲儿她撕开裙摆咬破手指,在素绢上急速画出九宫格,“仕林哥哥记好:现在休门在兑七宫,但惊门被天芮星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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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小青突然单膝跪地,青虹剑插入砖缝才勉强撑住身体。她后颈浮现蛛网状青纹,正是方才被黑水溅到的位置:“这毒。…。。在侵蚀经脉。…。。”话音未落,西北方突然传来机括转动声,墙壁裂开七道暗格,每个格中都立着青铜铸造的星宿神将。
“是危月燕值夜!”玲儿拽着二人贴墙疾走。方才站立的地面刺出数十根青铜矛,矛尖泛着的幽蓝光泽与小青颈间毒纹如出一辙。
小青强提真气挥剑劈向追来的青铜傀儡,剑锋却在触及氐土貉雕像时迸出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