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一亮,玲儿慵懒的醒来,正当她准备起身去寻仕林时,忽闻一声剧烈的响声,从帐外传来。
未等玲儿回过神,小青“嗖”的一声便从梁上窜了出去,玲儿也来不及多想,穿上鞋,便向外奔去。
当她来到江畔,那里早已围满了士卒,对岸的历阳城已陷入一片火海,那剧烈的爆炸声,正是从历阳城中传来。看着漫天的大火,玲儿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她知道那不是爆炸巨响,而是岳家老营的悲歌。
“玲儿!”仕林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把将玲儿拥入怀中,“你还好吗?小姨她……可有难为你?”
玲儿闭上双眼,感受着难得的温存,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小姨很好。”
一旁的小青也在人群中找到了小白,在小白耳边轻语:“姐姐,你看。”小青指着远处仕林和玲儿的身影道。
小白长叹一声,转身望向对岸的大火,双手合十,沉声道:“他们是在战火中淬炼出的情缘,又岂是能轻易拆散的……昔日我与相公何尝不是排除千难万险,方成正果,这或许就是仕林的命,因爱而生,为情所困,曾经肩负救母之责,如今又担起了救国重担,将来终也逃不过累累情债,希望仕林莫要重蹈我的覆辙,愈陷愈深……”
“那丫头……”小青低下头,回想起昨夜和玲儿的交谈,想起她的凄厉哭声,心头忽而一紧,“罢了罢了,就随他们去吧,仕林自幼便有主意,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小青抓起小白的手,眼神坚定道:“姐姐,这次辽阳府就让我去吧,你法力虽复,可毕竟二十年不曾用过了,掀几个浪倒是没问题,可若遇危险,还是让妹妹去吧。”
“嗯。”小白把手搭在小青手背上,莞尔一笑道,“我也正想和你说,我也不放心让你一个人留在军中,我就把仕林交给你了,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望着眼前熊熊大火,似乎也明白了仕林和玲儿之间的情谊,是难以割舍的。
“隔岸观火,真叫人唏嘘……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玲儿低着头,在仕林怀中小声呢喃。
仕林紧紧握着玲儿纤细的手指,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掌纹,轻声道:“周文远、李秉文、赵孟炎、王振,还有广陵和火鬃熊,他们不愧是岳家子弟,是他们给了我们生的机会,我绝不会负了他们,此去辽阳我定会劝服完颜雍,哪怕要用我的命……”
“我陪你去。”玲儿抬眸,泪眼汪汪的看向仕林。
“不行!”仕林闻言,眉宇紧锁,沉声道,“深入金军腹地,万般艰险,前路未知,我不想你再冒险。”
玲儿捂嘴轻笑一声,手指点了点仕林额间,娇嗔道:“你这木头,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我不在,你能听懂女真话?难道你忘了昔日同生共死的誓言?君若身死,玲儿岂会独活?我说过,你尽管守你的大宋,守你的使命,我肖玲这辈子,就只守你许仕林。”说罢,玲儿倚靠在仕林怀中,脑袋不由的在仕林怀中蹭了蹭。
仕林把玲儿向怀中送了送,搂得更紧,一夜未见的二人,如久别重逢般,相拥而泣,背对着历阳城中的熊熊烈火,他们彼此心照不宣,那是玉石俱焚得悲歌,更是鼓励他们前行的乐章。
“壮哉壮哉,历阳军民都是我大宋好儿郎。”虞允文不知何时出现在玲儿和仕林身后,目光如炬的望着对岸的大火。
玲儿下意识的挣开了仕林怀抱,整理了一下罗裙,这才勉强镇定下来。
仕林见虞允文前来,赶忙作揖道:“虞舍人,对岸的十处烽火便预示着金军已攻下历阳,时不我待,仕林这就启程,这里便全仰仗虞舍人了。”
虞允文单手握住仕林双拳,愤愤道:“许知县尽管去,当涂若失寸土,定叫老夫受万箭穿心,身首异处!”
“虞舍人切记,要迫使完颜雍就范,必先给金军当头一棒,此战我军不仅要守住当涂,更要重创之。”玲儿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昨夜的江防图递到虞允文面前,“采石矶地处要塞,易守难攻,但也绝不能大意轻敌,此战必要水路并进,广设疑兵,金军渡河,行至采石矶,非半日不可抵,我军海鳅船可在半路拦截,冲撞敌舰,辅以火攻,尽灭江心之敌,再以小股奇兵偷袭,从下游绕行,待金军大部登船渡江,焚烧金军剩余船只、破坏补给线,动摇其后勤根基,同时沿江遍插旌旗,虚设疑兵,让金军误以为我军援军已至,加之以白夫人通天法术,上下游滔天巨浪,让金军不敢贸然增兵。小女子已将部署尽书江防图中,请虞舍人一览。”
虞允文接过江防图,快速打开,不禁连连点头:“奇女子,真乃奇女子也,真是折煞老夫,肖姑娘若为男儿,可拜上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