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向巴托:“小姐,我还是先把她带去德雷克那里吧——她的情况不太好,外面也不安生,我担心您一个人照顾不了。”
“当然,麻烦您了。”巴托“恳切”地说。
既当了好人又不用善后,还顺便卖了人情,这一波自己赚翻了。
“呜……”莉莉丝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眼泪夺眶而出。
巴托顺势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不忘温声细语做样子。琳恩则笔直站着,俯视着两人,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冰冷。
她无声地嚅动嘴唇,念诵着什么。十几秒过去,她
()挂上悲悯的微笑,弯下腰,双手分别搭上两个人的肩膀。
“没事了。”她笑着说,“都结束了。”
她的十指指尖,晦暗的光辉一闪而过。
……
昨夜,诺尔坐在夜空之下。
意识到这件事,他用了足足三分钟。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思考是件无比艰难的事。如果说正常人的思考方式是一根线,现在他的大脑里只有无数沙尘。
足以湮灭理智的沙尘。
光是“我”和“夜空”两个词,他都要很努力地给概念对上号。
……什么是夜空?我在做什么?我是什么?
……我存在吗?
……什么是存在?
干涸的心灵上沙暴弥漫,无意义的字词满天飞,哪怕是重病昏迷的前夕,诺尔的思维都没有这样微弱过。
他的视角似乎裂成了万花筒,每一片都对着不同方向,不时旋转分裂。地星的人生、鬼火的人生、诺尔的人生……还有许多莫名其妙、不知来处的诡异碎片,在他的脑袋里乱序播放。
与这铺天盖地的混沌对抗,如同人类妄图抵御海啸巨浪。守住最后的清醒,难度堪比暴风雨中守住一点烛火。
可他有个小小的,闪亮的锚点。
无边夜色里,分散混乱的视角中,他看到了忒斯特。
忒斯特说着话,忒斯特对他笑,忒斯特躺在他的腿上,放松地摊开身体。那头银发顺着怪异的皮肉流淌,仿佛一切如常。
诺尔艰难地伸出手,一下下抚摸着那些长发,以及骑士温暖的面颊。
这是忒斯特,诺尔的婚姻对象。
我是诺尔。
这是忒斯特,诺尔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