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空洞无神的眼睛缓慢地转动,想要逃离周遭喧嚣与躁动,想找到一个能让思绪稍作停歇的角落。就在这时,他从人群间的缝隙中,意外地看到了一道与这座宫殿格格不入的身影。
在那片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一位白发老者正静静地靠着墙壁,脸上戴着一只漆黑眼罩,整个人宛如从梦境中走出的幽影。
老者的姿态看起来毫无防备,却又自成威压。双手抱怀,左脚搭在右脚上,头仰望着大厅中央那座如星辰般璀璨的水晶吊灯。那副悠然的模样,与宫内的气氛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仿佛这个世界与他无关,他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可他分明就在这里。
就在阿海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那老者似乎有所察觉,慢慢低下头,朝他看了过来。
那一刻,阿海尔有一种错觉,那被眼罩遮蔽的眼睛没有失明,而是平静如水,但却能看穿他的灵魂。
而后,老者点了点头。
仅仅一个点头,阿海尔的背脊就不自觉地挺直,双手交叠于胸前,向老者郑重地行了一礼,动作无比自然,带着发自内心的敬意。
他知道这是谁,这位老者,不是半神,但却是瓦尔行走在这个世界的化身。
在海上的初次见面时,这位老者曾送给阿海尔一柄剑,一柄无法以常理评判的剑。
阿海尔曾几次在练习中试图驾驭它,但每当他出剑,总会听到若有若无的鸣响,如同钢铁低语,如同沉眠的巨兽在翻身。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兵刃,那柄剑足以成为一个家族的象征,足以传承百代的信物,但他却无法正常使用。
艾萨里昂曾向他讲述过这位老者的过往,一个曾被遗忘又重新被铭记的存在。但他没有说戴斯为何会登船,更没有说戴斯为何会返回奥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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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海尔虽然年轻,但并不幼稚。他很清楚:这位老者,站在这里的意义,远比旁人想象的更深远。
就如同萨里尔代表着荷斯的意志,那种光明的庇佑,象征着秩序、荣耀与智慧的归来——而戴斯却是另一种存在。
阿海尔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为什么他们都回来了?
他们,是为了什么而聚集?
难道这一切,已经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了吗?
他的手指微微颤动,指节隐隐泛白。他发现自己无从插足,无从置喙。真正推动这场风暴的,不是海军,不是法师,不是议会,而是这些『坐标』级别的人物——萨里尔、戴斯、艾萨里昂、芬努巴尔……而他,只是一个沿着他们意志移动的齿轮罢了。
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意志之轻,如风中残叶。他的存在,在这场将决定千年命运的棋局中,并无分量可言。不是没有价值,而是太小了,小到难以撼动哪怕一个决定。
他低下头,试图掩饰住心底的动摇。
这不是胆怯,不是退缩,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挫败感。
他曾以为自己能以剑守护王国,守护奥苏安,但现在,他忽然意识到,也许,即便他执剑再久,也无法阻止即将到来的时代巨响。
很快,他的脑中又闪过一个念头,一件比之前所有纠结更深沉、更可怕的事情——
这些『坐标』级别的存在,他们为何齐聚?是谁,在推动这一切?又是谁,让这些本该独立、彼此割裂的轨迹最终殊途同归?
难道……真的是,艾萨里昂口中的那个人?那个杜鲁奇?
达克乌斯!?
一个直到此刻为止,都未曾现身的名字,一个似乎早已隐入大时代漩涡核心的幽影。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甚至都没有真正『看过』达克乌斯一次。他不知道达克乌斯的面容,他唯一知道的,是艾萨里昂近乎虔诚的推崇,是那种凌驾于一切理性之上的信任。
那是一种危险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