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油腻的马灯下,隗壮召集心腹,铺开一张简略勾勒的雍城草图。
“老崔!”
隗壮低声唤过一名心腹,此人市井出身,精于市井之道,最擅察言观色:“你带两个人,明日进城。扮作寻活计的泥瓦匠混进东市、西市。
重点留意两处:
其一,城中是否有大兴土木?若有,规模如何?工匠是本地征调还是外地雇佣?监工头目是谁?是何来历?
其二,粮店、铁器铺子,近三月的交易量,尤其是大宗、异常的买卖。看看有没有远超雍城日常消耗的货物流动,钱货交割是否反常?”
“喏!”老崔应声道。
“阿宾。”
隗壮转向另一个倚在阴影里的瘦削汉子,继续吩咐道:“你负责盯住雍城几个主要的城门,特别是通往蕲年宫、大政宫等宫殿的专用驰道。
记录每日出入的车辆、马匹数量,尤其是那些车轮印深、装载沉重的,或是深夜出入、行踪诡秘的。
注意守卫的盘查松紧,有没有特定车辆、特定的人,享受着‘睁只眼闭只眼’的通融。”
闻言,阿宾默默点头,像一道影子融入角落。
“其余人,随我分批入城。”
隗壮环视剩下的几名心腹,沉声道:“入城后,各自散开,装作采买土产或闲逛的行商。留意市面上有没有操着不同地域口音、眼神飘忽、行踪诡秘的面孔。
酒肆茶寮中,若有聚众密谈者,尤其注意谈论‘宫闱’、‘贵人’、‘富贵’、‘前程’之类的,务必记下他们的样貌、口音、谈话内容。
记住,我们是眼睛,是耳朵,不是手。只观察,不接触,不惊动。”
“喏!”众人齐声低应。
。。。。。。。。。
翌日,雍城东市。
老崔带着两个“同乡”,扛着简陋的工具,混迹在熙熙攘攘的市集中。
他们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目光却如同精准的探针,搜寻着每一丝异常。
很快,他便注意到几处异常:
几家较大的木材行和石料场外,停着不少满载的牛车,车夫正指挥力夫卸货。
方向,都隐约指向城北靠近蕲年宫外围的区域。
他凑近一个刚卸完货、满头大汗的力夫,递过自己的水囊:“这位壮士,来,润润嗓子。这料子看着扎实,往哪儿送啊?城里哪家贵人又起新宅子了?这么大的排场?”
力夫感激地接过水囊灌了一口,抹了把汗,随口道:
“城北头,赵管事那边要的,说是给蕲年宫别苑修个新库房还是啥的,咱也闹不清,只管卖力气扛木头。”
“哦?太后别苑啊,那活儿油水足吧?”老崔故作羡慕道。
“足啥啊。”
力夫揉着酸痛的肩膀,抱怨道:“这活计重,工钱也就那样,饿不死罢了,规矩还多,哪儿都不让去,眼睛不能乱看,嘴巴不能乱问,比军营还严。
不过。。。。。。倒是真缺人手,要的料子也多,这都运了两个月了,还没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