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了填肚子,身上总算暖和了些。
她将桌上那碗黑浓的、散发着怪异气味的汤药,缓缓倾入窗边一盆半枯的兰花里。
药汁渗入土中,滋滋轻响。
这药,不对。
并非不对症,而是多了几味虎狼之药,虚极之人用了,无异于催命。
这便是容家给的“救命药”。
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嘲。
把那张抵门的花梨木小几搬开,蓝沉甯也觉得累了,她又走回床边,看着几乎占据整个外侧的容允岺。
他沉睡着,无知无觉,像一尊易碎的玉雕。
蓝沉甯没有犹豫。
她俯身,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和膝弯,用力将他朝床的内侧推去。
男人清瘦,但毕竟身量在那里,沉得很。
她费了些力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才将他挪到了里侧,确保他不会轻易掉下去,自己也腾出了外侧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站在床前,开始解自己身上那件粗劣的红嫁衣。
纽扣一粒粒解开,露出里面同样是红色但质地稍好一些的中衣。
脱去外衣时,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了一下中衣内侧一个小小的、硬硬的补丁。
那里面缝着最后一块她偷偷藏起来的银元,是准备万一有机会,托人捎回去给妹妹的。
她将嫁衣仔细叠好,放在床尾的凳子上,明日或许还有用。
然后,她吹熄了桌上大部分的红烛,只留下一根在远处的灯台上幽幽燃烧,提供一点微弱的光亮,以免夜间需要起身时不至于抓瞎。
她掀开那床同样鲜红的锦被,动作顿了顿。
被子里也浸染着药味和他身上清冽虚弱的气息。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躺了下去,刻意与他之间隔开一小段距离。
身体陷入柔软的被褥,极度的疲惫瞬间攫取了她。
耳畔是他极其微弱的、几乎细不可闻的呼吸声,门外是死一样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