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惊人的是那双眼睛。
纵然处境如此不堪,那双眼底却不见丝毫泪光或怯懦,只有一片沉静的冰湖。
眼型是极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潋滟多情的形状,此刻却因那里面盛着的冷冽和洞悉一切的光芒,而显出一种近乎锐利的明亮。
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更衬得那目光深不见底。
仿佛这不是她屈辱的婚礼,而是一场她冷眼旁观的闹剧。
风很快过去了,盖头垂落,重新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面容,仿佛刚才那惊艳又冷冽的一瞥只是众人的错觉。
厅内陷入更深的死寂,连那扑腾的公鸡都安静了一瞬。
角落里的下人们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心头莫名地印下了那双在晦暗光线里依然亮得惊人的桃花眼。
干瘦管家像是被那一眼看得有些不自在,更加急促地清了清嗓子,毫无起伏地高喊。
“一拜天地——”
蓝沉甯僵站着没动。
旁边的婆子立刻上手,粗暴地压着她的肩膀,迫使她朝着空荡荡的门口方向弯下腰。
怀里的公鸡受惊,猛地挣扎了一下,羽毛乱飞。
“二拜高堂——”
高堂位上空空如也,只有两把冰冷的太师椅。
婆子再次压着她转向椅子的方向,强按着她鞠躬。
“夫妻对拜——”
抱着鸡的仆妇慌忙想把鸡头扭过来对着蓝沉甯,那公鸡猛地一啄,仆妇吃痛低叫,鸡差点脱手,一阵混乱。
旁边的婆子不管不顾,硬是按着蓝沉甯,对着那只扑腾不休的公鸡,完成了这最后一拜。
整个过程荒唐、冰冷、充斥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羞辱感。
角落里的下人们头垂得更低,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
礼毕。
管家像是完成了一项极其晦气的任务,立刻挥挥手,“送新奶奶回房!”
那嬷嬷和婆子立刻架起蓝沉甯,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喜堂,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沾染上霉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