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这边,宇文邕黑着脸看着对面的齐军越来越近,心里暗暗有些后悔。
之前一冲动,把贺若敦给杀了祭旗,现在回想一下,其实可以战后再处置此人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那时候不杀贺若敦,军心绝对会动摇的。特别是自己这里还有贺若父子立的军令状!
他不可能杀贺若弼,可这事总得有个人出来“背锅”吧?不然军法岂能儿戏?
贺若敦作为军中大将,此战他定然会指挥一部分人马。若是此人被高伯逸收买,战时稍稍放一点水,那么他指挥的那个地方,绝对会成为齐军的突破口!
宇文邕不敢赌,或者说,孤注一掷的他,早已没了赌博的资本。
杀了贺若敦之后,他明显能感觉到,大军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了。贺若敦几乎是除了贺若弼和梁士彦以外此战官职最大的周军将领了,连他都能被宰,还有什么人敢懈怠?
“此战你为先锋,莫要让朕失望。”
宇文邕转过身对身后的贺若弼说道。
“喏!末将必当效死!”
贺若弼拱手道,语气却再也没有了当初希望建功立业的慷慨激昂。
他似乎在父亲贺若敦被斩的那一刹那,长大了。
其实人的心理年龄,有时候跟生理年龄没有绝对的线性关系。父母在的时候,孩子永远都是孩子,永远有父母顶在前面。
一旦父母都不在了,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拿主意了,这时候,原本的“孩子”,才会真正的长成“大人”。
一如现在的贺若弼。
当然,“为父报仇”什么的事情,他从未想过,也不可能去做。人生有太多的无奈,悲剧发生的时候,往往你无力去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
这是人生的悲哀,更是时代的悲哀。一如贺若敦对贺若弼说过的,大家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一不小心,脑袋就掉了。
手持暴力的人,往往死于暴力,仿佛宿命的轮回。
齐军来的这一刻,贺若弼的内心反而很平静。
“咻!”
宇文邕身边不远的一只床弩射出长矛,不过并未射中目标,只是狠狠的扎在地上,矛杆不断晃动。
四周劫后余生的神策军兵卒,却仿佛完全没看到一样。他们赤红着眼睛,举着盾牌在死命的朝前冲锋,速度极为惊人!
从未亲临决战的宇文邕,被对面齐军强大的气势给震慑了!
军队和军队,只要一比较,就能看出好坏来,尤其是自带的那种气质,是盔甲和兵器掩盖不了的。
这一刻,宇文邕心中前所未有的慌乱!
“陛下!齐军从右翼包抄过来了!”
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的单膝跪倒在宇文邕面前。
那支军队速度快得不像话,就像是身上没有穿盔甲一样!面前齐军的状态,跟虎牢关上跟周军耗时间那支疲惫的军队是完全不同的状态。
别说是宇文邕,就是周军中的大小将领,都被眼前一幕给震撼了!
你连续跑步,每天十公里,又睡不好觉。一段时间后跟人家每天休息好,又热身好的运动员相比,状态自然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陛下!右翼被击溃!那支军队朝着中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