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无须理解他本就不应该存在
谢慎己漆黑的眸子露出诧异的光芒,眸光逐渐转暗,沉淀成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因其深不见底所以潭水中翻涌的情绪无人可知,只是沉淀再沉淀变成一滩什么都无法辨认的墨水。
此刻的他纵使在研究所被关了十几年,但也意味着他的经历几乎是一片空白,才会继续天真地以为此时外面的研究所还是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在他眼里更在乎此时有个人能陪他说说话而已。
在研究所难以遇到白大褂研究员以外的人,他又不能被研究所里的研究员所知道,往往都是被关在房间里面,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到机会可以出去一次,却又失败了。还好,他遇到了从外面进来的陌生人,纵使根本没有跟对方相处过,光是看到陌生的面容他都有隐隐的高兴。
就像是从来没有玩具的孩子突然捡到了一个玩具,即使这个玩意儿很常见却来路不明,可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存在,那就是独属于他的秘密。
唯一独属于他的东西。
也是第一次有人询问他的过去,想要了解他的事情,满眼都倒映他的面容,握着他的手说出的一句句话,恍若化成一阵阵春风细雨般落下来湿润了泥土,一直浸透了土地的深层,那底下的盘根错节的树根因此吸收了久违的雨水化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于谢慎己而言,他就是一直深埋在土地之下的树根,不见天地,可偏偏遇到了土语起来的雨水。相握的手明明没有任何温度传递过来,可是胸腔里的心脏却在猛烈跳动,撞击着胸骨,竟然有些生生发疼。
那些自言自语到逐渐沉默的岁月,他已经习惯沉默,如今却可以再次开口,终于找到了愿意主动倾听他说话的人。
淮泗认真地听着谢慎己讲述自己的事情,谢慎己年纪没有他大,其实看出来有股没有经历过一些事情的样子,跟后来的谢守善大相径庭。大概是长期没有跟人流畅地交流,所以谢慎己讲述自己的情况时,语言表达并不是很流畅,遣词造句方面更不是很好,总地来说不是讲故事的好手,只能让人勉强能听懂是怎么回事。
毕竟谢慎己从小就生长在研究所,据他所说他的父母是在研究所的一对研究所夫妇,平日里就是夫妇两人教会他识字和念书,毕竟能到这个神秘的研究所进行研究的人员,都是社会上智商过人的高层次人才,教会谢慎己一些教材知识很是轻易的事情,再加上谢慎己也遗传到了两人的高智商,往往教了一遍就能懂得个中意思并且能够将教授的内容和课本背下来的程度,所以教授过程也是比寻常的孩子要轻易许多。
当时淮泗还没意识到谢慎己所讲述的白大褂研究员的父母指的是这研究所的所长和副所长,大概是因为在谢慎己的眼里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父母跟研究所里的白大褂们有什么区别,他也没有跟其他白大褂交流过,所以无从得知父母的身份,言语里所讲述的东西很多都是一些旁枝末节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从未有人听他说过这些事情,所以他就像个高兴的孩子一样,将记忆里那些宝贵的有印象的事情通通拿出来分享给对方,要让对方感受到他的情绪,认同他的感受和存在,就像个分享着七彩糖果的孩子似的,恨不得将自己所珍藏的东西通通拿给对方。
“……他们叫我不要出去,
也不要让我被那些白大褂发现,
这样会很麻烦的。毕竟这里都是白大褂被发现是很麻烦的事情,你也看到外面那些泡着的东西了吧?母亲说被那些东西泡着的话会很不舒服,那些液体总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我也不喜欢那样被泡着……父亲母亲总是很忙,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有我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所以我不能给他们添麻烦,给别人添麻烦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对不对?
“……不过他们会抽空过来看我,教会我书本上的知识,学会各种语言……
淮泗忍不住打断他:“你……就没想过要出去看看吗?你就没想过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吗?”还有的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一个人待在这里,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寂寞吗?
谢慎己眨了眨眼睛,微垂眼眸,眸色暗了暗,立即解释着,声音变得明亮起来,仿佛在说服对方同时也在说服自己的意味:
“……外面并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东西,只不过都是人而已,我在这里也能看到,没有什么区别,我也看过照片的。外面很危险,书上说外面会伴随着社会总是会发生各种犯罪事故,人类总是相互伤害。父亲说我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他们都是爱我的,在这里我不会被伤害……”
“……即便我做错事,父亲和母亲也并不会责怪我,母亲还会给我喜欢的糖果,父亲会给我带来书本解闷,给我讲述书本的知识……”那双漆眸望着淮泗,“所以并没有区别对不对?”
淮泗哑言,他深感不对,这完全不是正常的逻辑,谢慎己的思维跟他的行为是违背的,毕竟他掉下研究所的原因就是谢慎己正巧打开了小门要出去的时候。
要真是如他所说的话,他一点也不期待外面的话,为什么又会这样做呢?难道是他这段时间受到了什么刺激,亦或者是听到了什么话语才导致他想要出去看看的念头?
不知怎地,淮泗脑海里划过了绷带缠绕着右眼的谢守善。
是了,谢守善会不会已经到了研究所,谢慎己的举动会不会与之相关?
然而,还没等淮泗问出口,他们所处的房间发生了巨大的动荡,灯光闪了几下,在灯光闪烁中的视线里,仿佛空间都被扭曲了似的,“啪”地一声巨响突然响起!就在刚才进入房间的地方响起!
谢慎己立即停止了话题,警惕地看向了门口,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敏捷地冲向了刚才声响的位置,抬手就要摸上墙上看不见的机关,似乎要打开门的动作。然而淮泗对于危险的敏感性更高,他察觉到不对劲,刚才那剧烈的动荡显然不只是意外这么简单,肯定是外面出了什么事情,他的动作比谢慎己的速度更快,先一步阻止谢慎己摸上墙的动作,即便他不知道墙上的机关是在哪里,但他就是知道谢慎己下一步是要开门。
谢慎己转头看向他,不明白淮泗为什么要阻止自己。
淮泗抬眼看他,金色尖瞳在整个密不透风的白惨惨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种近乎锋利到要割破人的喉咙般的感觉,宛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尖刀,稍微用指尖触碰一下就会被碰伤划出一道血痕,声音喑哑晦涩,依旧是如同破烂拉风机那般难听,在空旷的房间里却格外醒目,无形中增添了几分威迫。
“你一开始不是说不会出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一听到声响就这么着急地要跑
出去看情况?”
那双漆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