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心里清楚。”陈峻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王铮闪烁的眼睛,“王铮,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会坐在这里,更不会知道你这些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细节。赵宜春的盘子已经彻底碎了,从潘安然、俞吉超,到下面几十个操盘手,全部到案。你们之间那些邮件、加密通讯、见面记录、资金划转指令。。。。。。所有的链条,都在这里。”
他轻轻拍了拍那几页纸。“你现在坐在这里,面对的不再是伦敦警方关于可疑资金来源的一般性调查,而是国内警方关于你参与赵宜春特大非法经营、洗钱犯罪团伙的确凿指控。”
“你和赵宜春之间,不是简单的商业合作,你是他犯罪网络在境外的关键一环,是共犯。避重就轻,拖延时间,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些材料,已作为证据固定,并经相关司法协作渠道,与腐方共享。”
“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王铮的脸色彻底白了。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冰冷的审讯室灯光下格外显眼。他嘴唇紧抿,腮帮子绷得像石头。内心显然已掀起惊涛骇浪,
陈峻抛出的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精准的钥匙,打开了他自以为锁在最深处的秘密柜门。
但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陈峻,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不甘,以及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缄默,成了他最后、也是最脆弱的铠甲。
观察室里,李晋乔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当看到王铮最终选择沉默以对时,他轻轻叹了口气,摘下耳机,转向身旁的卡尔顿和邓斯特伍德。
对王铮的反应,李晋乔似乎并不意外。
“我们那还有句老话,叫不见棺材不掉泪。王铮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他看到了棺材板,心里已经慌了,但还存着一丝侥幸,想看看这棺材钉得够不够死,有没有缝隙。”
他指了指单向玻璃后那个僵直沉默的身影,“乔杜里的崩溃,源于对家乡亲人的情感牵绊,王铮不同,他的防线建立在自认为高超的技巧、精密的布局和对同伙可靠性的盲目信任上。”
老李抬手拿起那份由联合工作组刚刚整理出来的、中英证据摘要对照表,用手指点了点其中几行高亮的数据和路径图。
“不过,现在差不多了。乔杜里的补充交代,盛镕的核心证词,加上我们双方已经交换并核实的资金流水、公司档案、通讯记录。。。。。。两边的材料,就像一副拼图的两半,现在可以对上了,已经能拼出一幅足够清晰的犯罪拼图。这幅图,就是他要见的、最后那口棺材的底板。”
李晋乔将文件轻轻放回桌面。
“现在,证据的棺材已经合上了大半。乔杜里提供了关键的内部连接证据,我们提供了赵宜春网络的核心证人员据和针对王铮的直接指证。”
“下面的工作,可以交给你们了。在完整的证据链条和确凿的同案犯指证面前,在你们腐国的法律程序下,他会做出选择的。”
老李的目光再次转向单向玻璃,仿佛能穿透那层阻隔,看到王铮内心那堵高墙正在证据的洪流下出现的细微裂缝。
“他现在需要的,可能只是一个台阶,或者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让他回去冷静一下。接下来,当我们双方完成全部证据材料的正式交换和确认之后,他应该会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晋乔的话,条分缕析,冷静如手术刀,却又带着对人性的透彻洞察。没有因为王铮的沉默而急躁,反而精准地判断出了此刻的心理状态和后续走向。
卡尔顿和邓斯特伍德听完翻译,再次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触动。
这位东方的同行,不仅带来了突破性的证据和独特的审讯策略,更展现了一种基于丰富经验和对犯罪心理深刻理解的大局掌控力。
邓斯特伍德点了点头,按下通讯器,对审讯室里的陪同警员低声说了几句。
很快,陈峻开始整理文件,陪同警员示意王铮起身。王铮动作有些僵硬地站起来,最后一次深深看了一眼陈峻,那眼神复杂难明,然后被押了出去。自始至终,他没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