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泰晤士河面被西斜的日头镀了层晃眼的金箔,水流看着也缓了,懒洋洋地推着些细碎的浮光。金丝雀码头那片玻璃幕墙森林,这会儿正好把影子斜斜地投在河面上,冷硬的现代线条被水波一揉,也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这艘名叫“LandWin”的白色游艇,此刻算是被李乐、时威、袁家兴这仨临时工捯饬出了点模样。
船舷栏杆上,时威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LED灯串已经蜿蜒着缠好了,虽还没亮,但那塑料珠子映着夕阳,竟也泛出点高档的晶莹。
主甲板中央,支起了个白色的长条桌,铺着挺括的亚麻桌布,上面已经摆开了高脚杯搭成的香槟塔,瞧着倒是有点气势,就是不知道等会儿人一闹腾,这塔能立多久。不过,按照时威的说法这玩意儿就是个消耗品,起到烘托气氛的作用,和那种酒店里动辄几百块的杯子不是一回事儿。
几束银蓝相间夹杂着红的气球,被用鱼线巧妙地固定在船舱顶棚和桅杆的角落,一簇簇随着微不可察的河风轻轻摆动,像一群乖巧的水母。
亮晶晶的彩带拉花灯条从船顶的雷达一头牵到船尾,一头扯到船头,看着还挺有几分气势,在暮色初临中蓄势待发。
整个游艇被一种精心计算过的“随意”氛围填充,既不过分正式,又处处透露着花费不菲的格调,像一个微缩的、漂浮在水上的舞台。
“啧,别说,这么一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了。”时威叉着腰,站在甲板中央,目光来回扫视,脸上是种混合着汗水和成就感的油光,“有点我以前在摩纳哥那边玩儿时的派头了,当然,规模小点儿。”
李乐正把最后两根灯带线给拧到变压器上,一听到,“这东西,说白了,就是把那点布尔乔亚的审美情趣,加上点儿暴发户的热闹心思,掺和在一起,用钱堆出来个场面。”
袁家兴从下层厨房探出头,手里举着一个大瓷盘子,“时威,箱子里一堆这个盘子,要不要都给洗了?”
时威瞧了眼,“先洗一半儿,等回头厨师来了,问问他,要不白费工夫。”
“得嘞!”袁家兴缩回头去。
时威转身凑到李乐身边,递过一瓶矿泉水,眼神里带着点好奇,“不过,乐哥,没看出来啊,刚瞧你对这些派对布置的门道也挺熟,以前没少玩儿?”
李乐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随手一抹嘴角,含糊道,“玩儿?你看我像有那闲钱和闲工夫的人么?不过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艺术来源于生活,电影电视看多了不就也明白,主要是审美,是吧?”
“呵呵呵,倒也是。”时威点着头。
正说着,雇来的厨师带着一个助手提着大包小包的半成品吃食上了船,是个面色红润的意呆利大叔,一上来,就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和时威核对菜单。
紧接着是个穿着肥大T恤、戴着棒球帽、背着个巨大耳机包的白人小哥DJ,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又被时威带去熟悉音响设备的位置。
最后是船长,一个沉默寡言、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只是冲几人点点头,便径直上了驾驶台。
一时间,游艇上瞬间又多了几分忙碌的专业气息。
瞧着人都齐了,李乐直起腰,冲时威一伸手,“行了,时总,工作服呢?总不能让我们穿着这身儿伺候人吧?”
时威“哎哟”一声,一拍脑门,赶紧从带来的一个大袋子里掏出两件簇新的白衬衫和两条深蓝色半身围裙,“这儿呢,在这儿呢!”
袁家兴接过,抖开衬衫比划了一下,还算合身。
李乐拿起那件最大号的衬衫往身上一比划,“不行啊,时威,这尺寸,我套进去,动作大点就得蹦人一脸扣子。
时威挠挠头,“我按那俩没来的号买的,那。。。。要不你穿自己的?反正也就是端个盘子递个酒,脏了算我的,回头我给你洗!”
李乐低头瞅瞅自己身上那件白色的媳妇儿给买的KITION,还算干净,摆摆手,“行,我就这身吧,围裙系上,遮遮脏。”说着,把那条印着“SeaBreeze”字样的围裙套上,带子在腰后打了个结。
袁家兴在一旁嘿嘿直乐,“乐哥,你这往那儿一站,不像服务员,倒像是安保。”
李乐一撩围裙,“安保?那得另加钱。”
等穿好,袁家兴这才想起来,“诶,不对,时威,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