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刻薄。”李乐评价道。
“但是不是准确。那个袁家兴呢?你的重点关注对象。哦,还有那个看着很科学的伍。”
李乐收敛了笑容,带了几分认真,“岳哥,他的世界围绕着他的实验室和那个膜建立。他对餐桌上的大部分社交游戏兴趣缺缺,直到谈论起他的世界。”
“所以,他画了张饼,一个能帮助到他的世界的饼?至于这饼是画的还是真的,只有你知道。”
“嘿,教授,您偷听?这个不是好行为。”
“不,是观察,”森内特毫无愧色,“我视力不行,腿脚不便,嘴笨,但耳朵很好,感谢上帝。”
“您?上帝造人的时候,天赋点都给您戳嘴上了,还,还笨?”李乐嘟囔一句。
“而袁,”老头没理他,“不光是你,也是让我感兴趣的观察对象之一。他似乎处于大圈子的边缘,但观察力很敏锐,姿态也放得很低,有种与年龄不符的审慎和通透。他拿到世行实习的机会,恐怕不全是运气吧?我注意到他看你眼神里的感激,虽然你们掩饰得很好。”
李乐没直接回答,而是把在楼下说的话简单翻译了一遍。
“家兴是明白人,知道什么该争,什么不该争,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年头,明白人比聪明人稀缺。”
森内特听过,点点头,“他说的不平衡,虽然粗糙,但触及了核心。这种背景下的异国经历,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阈限空间,所有人某种程度上都脱离了原有社会结构,在一个暂时性的、相对平等的场域里重新寻找位置和认同。”
“有些人能适应并成长,如他,有些人则陷入焦虑和表演,如司,有些人则在试图复制原有权力结构,如韩。精彩纷呈。”
李乐叹口气,“家兴是明白人,知道什么该争,什么不该争,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年头,明白人比聪明人稀缺。”
“那么,最后,”森内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李乐,“我亲爱的学生,你通过这场晚宴,成功地在一个安全、可控的环境下,激发并观察了这群年轻人在统一语境下的身份协商、资本展示和社交策略。”
“你甚至巧妙地制造了几个危机时刻,比如司汤达的专业窘境,以及韩与罗关于新兴市场的争论,来观察他们的应激反应和群体互动模式的调整。非常漂亮的实验设计。”
“你不仅仅是观察者。你是资源的提供者、场域的控制者、规则的制定者,甚至是潜在的资源再分配者,你摸清了这些观察对象的近期动态、性格棱角、甚至部分真实处境。接下来呢?你的研究假设是什么?或者说,你之后的方向?”
李乐与老头对视了几秒,忽然咧嘴一笑,带着点惫懒和狡猾,“教授,您这问题就问得不对。人类学田野调查的最高境界,不就是保持开放,拒绝预判吗?哪有那么快下结论。就是看看,听听,感受感受。”
说完,扔到抱枕,站起身,走到森内特身边,伸手拿走那杯还剩小半的红酒,不顾老头的抗议眼神,一口喝干,咂了咂嘴,“嗯,确实不错,狗二年的。。。。。好了,酒也喝完了,美女也看完了,数据分析会到此结束!”
“尊敬的教授,现在,立刻,马上,回您房间睡觉!明天要是起不来,误了医院的预约,您就等着下个礼拜自己一拐一拐的去医院吧。”
森内特看着空了的酒杯,悻悻地放下叉子,“暴殄天物。。。。。一点不懂得细品。”
虽然无奈,还是慢吞吞地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拄过拐杖,“行了行了,这就走。年纪大了,喝点酒就被年轻人欺负。。。。。”
李乐扶着他,一边往客房走一边笑,“您这叫倚老卖老,赶紧的,明天检查完了,给您把今天的剩菜热热,行了吧?”
“剩菜?”森内特摇摇头,任由李乐搀着,步履略显蹒跚地走向自己房间,嘴里还在含糊地念叨,“哎,刚才那个阿塞拜疆的姑娘非常不错,尤其是那腰臀比,让我想起。。。。。”
“教授?”
“我那是在分析身体作为文化符号的展演,用结构功能。。。。。罢了,跟你这种实用主义者说不通,无趣,无趣,我要是和你这么个年级,那个罗。。。。诶诶,扶,扶我。。。。。”
“啥,青云志?至山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