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精神一振,知道这才是今天的“正餐”。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汇报:
“目前主要围绕几个不同类型的受访者展开跟踪和参与式观察。根据他们所处的圈层、拥有的个人资本类型和数量,差异点比较明显。”
李乐提到了袁家兴,将其归类为“实践生存型”。
“这个个案主要依靠体力劳动和时间投入换取经济资本,其文化资本(学历)正努力转化为找工作的社会资本,但过程艰难。他的习性表现出很强的实用主义和短期策略性,场域主要在底层打工圈和校园之间切换。。。。。目标是完成基本的资本原始积累和身份转换。。。。。”
之后,谈及了司汤达,定义为“表演型融入者”。
“这个个案拥有一定的经济资本和初步的文化资本。他的核心策略是试图通过消费符号和印象管理,快速积累象征资本和社会资本,以融入更高层级的留学生圈层。。。。。。表演时常因后台经济资本的窘迫而穿帮,导致资本转换效率低下,甚至产生负效果,陷入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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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场域是一个高度看重表面符号的消费与社交空间。。。。。”
“韩远征,他展现的是一种建制内的游刃有余。。。。。经济资本、社会资本都相对雄厚,习惯通过组织活动、发起项目来巩固和拓展他的圈子,行为模式很符合某种接班人的习性培养。。。。。行为具有倾向和目的性。。。。。”
“罗耀辉,更依赖物质符号的即时展示。。。。。”
分析完观察的人群,圈层分类,李乐又重点描述了昨晚韩远征家聚会所观察到的,那个正在萌芽的“准商业场域”:
“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案例,涉及多个资本存量较高的个体试图主动建构一个新场域。”
“发起人韩,拥有显着的社会资本,比如组织能力、人脉网络和稳定的经济资本基础,他利用这些资本试图定义新场域的规则和目标。。。。关键人物盛,则凭借其稀缺的专业知识资本,金融实操经验、法规知识,迅速确立了技术权威的地位,某种程度上与韩共享了定义权。。。。。”
李乐将昨晚森内特的那套分析,用自己的语言进行了转述和发挥,“这个看似平等合作的基金构想,在其诞生伊始,权力结构就已通过知识资本和社会资本的不平等分配而隐性确立了。”
“韩和盛掌握了定义现实的权力,什么是可行的模式,什么是正确的方向。。。。。其他参与者都被纳入这个既定框架内进行博弈。。。。。除却实际意义,这本质上是一场关于资本整合、话语权和新的圈层权力结构形成的预演。。。。。”
克里克特教授听完,沉默地思考了片刻,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观察切入点不错,注意到了资本类型的差异与转换,以及场域中权力的微观运作。对于这个准基金,后续观察要注意几个要点:”
“第一,关注信任,作为一种特殊社会资本在其中构建与消耗的过程。第二,记录决策机制是如何具体形成的,是协商、说服还是隐形强制?”
“第三,特别注意当出现分歧或失败时,责任和风险是如何分配和归因的,这最能暴露真实的权力结构。第四,观察不同参与者投入的资本类型与其最终话语权、收益分配之间的关联度是否匹配。”
说到这儿,克里克特语气里的含毒比例逐渐攀升。
“至于森内特,他这辈子最大的乐趣就是像个掉了毛的老秃鹫一样,看透一切,然后蹲在塔楼上嘲笑众生。他的分析工具很好用,但别完全被他那套冷冰冰的权力逻辑框住。过于强调权力的阴暗面和结构性不平等了。”
“那个老家伙,内心阴暗,看什么都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权力阴谋,仿佛所有人都在进行零和博弈。总是倾向于解构一切合作、理想和热情,将其还原为冷冰冰的资本计算和权力争夺。”
“当然,这种怀疑精神是必要的,但过犹不及。人类社会的复杂性在于,功利计算和真诚合作、结构性限制和个体能动性往往是共存的。”
“那个基金构想,或许有他分析的那一面,但也未必没有一些年轻人真心想做事、想学习、想创造价值的一面。森内特那家伙,就是习惯性地给所有玫瑰都喷上杀虫剂,生怕上面有一只他看不见的蚜虫。”
“我们做研究,既要看到结构性的制约,也要看到行动者的能动性和构建美好事物的可能性,不能一味解构,否则就跟犬儒主义没什么区别了。”
李乐只能坐在那里,面带本分老实的微笑,听着克里克特对森内特的“学术剖析”,一边在心里给老头点了几排蜡,摆上几束菊花。
一边默默吐槽,您二位,一个偏向金子里找屎,一个更侧重屎里头找金子,半斤对八两,秃子别说老和尚,鸭子别说鹅。。。。。。
“诶,你,怎么还不走?准备替你的学术监护人反驳我两句?”
终于,克里克特教授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跑题”,停下话头,重新戴上老花镜,拿起另一份论文,瞥了一眼还坐在那里的李乐。
李乐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你说的都对,尤其是对森内特教授的分析,谢谢教授的指导,我这就去修改文章。”
话音未落,人已经退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