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海鸦儿胡同,名义上属于李笙李椽姐弟俩的那座四合院的东跨院里,那株百年老柿子树挂满了青黄相间的果子,雨后的水汽混着初秋的微凉,漫过朱红门廊,渗进这间被临时“征用”成了会议室的儿童活动房。
一块幕布上,正在反复播放一段视频,一架结构裸露的四旋翼无人机摇晃着升空,螺旋桨气流掀动着一盆绿萝的叶子。
画面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五分钟后,这玩意儿猛地一沉,歪斜着砸在铺着防护垫的地板上。
田宇一伸手,暂停了画面,转向身后,围坐在一起的几人。
“就这些了,新的改进型,比上次稳了点,至于图传。。。。。你们也看到了,还是老样子。核心问题,有改进,但不多。”
“飞控用的传感器,精度和漂移还是老大难,卡尔曼滤波在现在的ARM9上跑,实时性还是不够理想,稍微有点风就得玩儿完,至于电池。。。。。。”
田宇苦笑一下,“从姑苏实验室那边能拿到的最优电芯,能量密度117。”
“挂载系统总重1。2公斤,最多坚持,6分40秒。塞进更大容量的,重量就超标,飞起来更费电,现在就是个恶性循环。”
“图传模拟信号的天花板就在那儿,清晰度、延迟,没得救。GPS?民用模块就这水平,10米精度,悬停就是做梦,飞出去,能不能找回来全凭运气。”
说完,屋里一片沉寂,李乐盘腿坐在地垫上,怀里的李笙刚被那晃动的画面吸引,此刻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幕布。
一旁的李椽,正全神贯注地试图把一块形状怪异的积木塞进错误的孔洞里,小眉头微微皱着。
宋襄这时接茬道,“这东西,航模发烧友觉得操作门槛高过固定翼。摄影么,能拍稳的三轴云台系统还不成熟。”
说着,瞥了眼幕布右下角的窗口,“小陆,你那边的软件还有空间吗?”
窗口里,陆小宁捏着鼻梁,“OS层调度我已经榨干潜力了。问题在物理层,硬件传过来的传感器数据带着高频噪声,降噪处理一上,就撞上ARM9算力天花板。”
郁葱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小陆身边钻了出来,几乎顶到摄像头,“电池!电机!传感器!全是上游卡脖子!”
“我拆了今年的新款诺基亚,里面的MEMS陀螺漂移一个熊样。没有能量密度高的新电池构型,没有精度提升一个数量级的微陀螺,没有价格打骨折的高性能MCU,三个字,呵呵呵。”
屏幕上的陆小宁忽然前倾,声音很清晰,“胖子,电调的实时线程优先级设定能提升吗?还有RTOS的内核抢占延迟?”
“试过,”田宇叹气,“系统调度本身带来的延迟就够喝一壶了。”
边上的曹鹏挪了挪屁股,蹭到电脑前一摁,把那段模糊的航拍视频又放了一遍。
旋翼机在屋顶高度吃力地对抗着气流,画面不断抖动、扭曲,传回的地面影像糊成一团黄绿相间的色块。
“葱哥说得白了些。”曹鹏扭头找了找,从李椽的小屁股底下,找到激光笔,点着画面上机腹露出的线路,“续航勉强撑过5分钟,全靠堆电池。”
“卡尔曼滤波算力不够,收敛速度在现有算力和数据精度下,基本到顶了。硬塞进去就像给手扶拖拉机装跑车引擎,参数调到极限,一遇乱流还是飘。”
“算法这头我们几个榨干代码也没用。田哥你那块处理器,只靠个ARM9的核,跑个动态补偿都喘,更别提多传感器融合,实时性要求太高了,对了,还有自适应电调,咱们的梦想,现在只能让它在理论公式里稳定飞行。”
视频连线的窗口里,郁葱揉了揉眼,“这就是代差。强行搞,只能是工业级或者军用级的玩具,价格翻几倍,性能打骨折。就像我们视频里那个,飞控逻辑再优化,也扛不住物理定律。”
宋襄坐起来,爬到电脑前,把李椽挪到一边,点开一个文件夹,打开一个表格给几人演示,“不光是物理定律,还有成本的问题。”
“现在搓一台能勉强飞起来的原型,材料加核心器件,已经超过两万四一台,这还不算我们这帮人搭进去的时间成本。再有操作,没半年航模底子,别想让它听话。”
说着,宋襄又调出几张表格,“各位,这是上季度实验室的财务简况。”
“长铁精工那边的焊接机器人,营收是一千一百六十万,现金流主要靠它撑着。”
“晶圆传输机器人的样机通过了中新和三松、艾斯卡几家公司的初步环境测试,良品率卡在百分之九十二点七,田宇那边预估未来两个月,再投入两百三十万左右的研发经费,优化核心抓手算法和减震模块,明年上半年实现量产问题不大。”
“而无人机项目,虽然有相关的一些配件,飞控软件的销售的支撑,但还没有任何可预见的商业化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