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口气,自己一个人摸到了昏暗的凭证库房。灰尘在光束中飞舞。他目标明确,直奔02年下半年至03年初的设备采购与付款凭证。
像一个真正的、勤恳的、敬业的银行风控员,一丝不苟地翻阅、记录。嘴里还念念有词,仿佛在计算折旧和净值,“嗯…这台焊机,01年10月采购,海关免税凭证齐全。。。。。付款凭证。。。。”
动作麻利,手指翻飞,过目不忘的大脑将每一份可疑凭证的关键信息,日期、金额、收款方、凭证号、经办人签章,瞬间刻录。同时,他巧妙地用一台刚买的拍照手机,对几份关键凭证进行拍摄。
接着,他又翻出职工薪酬和补偿相关的凭证。“03年7月停缴社保217人。。。。补偿金支付凭证。。。。字迹?这几个似乎一致?”
自言自语的声音在空荡的库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发现问题的职业性严肃。
一边记录,一边将几份签名字迹雷同度极高的补偿金签收单边缘,用指甲极其轻微地折了个不易察觉的记号,方便后续快速定位。
当到了下午,抱着一摞标记好的凭证和厚厚的笔记本回到财务室时,周弋博也回来了,正不耐烦地看表。
“周总监,发现几个小问题,需要跟您核实一下。”张凤鸾态度依旧很低,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主要是这笔支付给元润机械。。。。。。还有职工补偿金支付名单。。。。。”
“相关签收凭证存在瑕疵。按照我行贷后管理规程和风控要求,这些都必须作为重大风险点在报告里详细披露,并可能影响后续收购款项下来后,贵司对这笔贷款的清偿能力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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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些,周弋博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没想到这个看着不起眼的银行小主管,眼神这么毒。
“元润那是冯总生前就谈好的合作方,补偿金名单是分批签的,有遗漏很正常,你们银行就会小题大做,我们正在收购谈判的关口,你们想干什么?还怕还不了你们的钱?”
“周总监,您别生气。”张凤鸾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话语却像绵里藏针。
“我理解现在阶段对盛和的重要性。但流程就是流程,风险点必须如实记录上报。不然,将来万一收购款下来,行里会卡着贷款结清手续不放,或者要求提前处置抵押物来覆盖潜在风险,对贵司和隋总的资金安排,恐怕更不利吧?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把问题前置化处理。”
周弋博目光变幻,强压怒火,“那,你想怎么样?”
“按规程,需要贵司针对这些问题提供补充说明材料,证明其合理性和资金安全性。”
张凤鸾拿出笔记本,刷刷写下几项要求,撕下来,递给周弋博,语气诚恳,“麻烦周总监尽快提供,我们也好在报告里酌情反映,争取不影响后续进程。嗯,越快越好,拖久了,报告交上去,再补充就难了。”
周弋博看着纸条上条理分明、直指核心的要求,像吞了只苍蝇。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看似卑微的银行职员,第一次感到一种被刀尖抵住后心的寒意。这人。。。。。
僵硬地接过纸条,“知道了,我会尽快处理。”
“谢谢周总监配合!”张凤鸾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属于小人物完成艰难任务后的感激笑容,收拾好东西,叫上已经等在门口的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的几人,谦卑地告辞。
走出盛和破败的大门,张凤鸾随手扯了扯那件不合身的廉价西装领口,嘴角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冰冷弧度。几天的核查,关键证据的影像和线索,已稳稳落入口袋。
蛇,惊了,但还没被惊动到要咬人的地步。
火候,刚刚好。
。。。。。。
金桂餐厅包间,顶灯惨白的光,冷冷地打在铺满整桌面的文件上。那些纸张,无声地诉说着背叛与掠夺。
易小芹坐在桌前,背脊挺得笔直,脸色愈发苍白,一双眼盯着桌对面的张凤鸾。
张凤鸾依旧是那副懒散的姿态,一只指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一只手随意地拨弄着几份文件,仿佛眼前这堆能让人万劫不复的证据,不过是棋局上的一堆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