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除妖师嗓子嘶哑,额头不停冒出冷汗:“人妖、人妖毕竟殊途,郁郁大人,不不,郁公子”
整片林子轰然一震。
玉符炸开,碎成齑粉。
一枚接一枚符咒炸得四散迸飞,骂得最痛快解恨、赌咒发誓要把郁云凉扒开嘴灌进烫蜡、做成“尸傀”的家主惨呼一声,掐着喉咙倒在地上,翻滚挣扎。
刀枪剑戟、乌亮钢箭,都融成赤红铁水,沿着沟壑流淌。
除妖师左支右绌,乌烟瘴气里尽是逃命的凡人,参天巨木徐徐倾倒,困住贪婪的人心。
郁云凉做了个梦。
他梦见他没死,乘风而起滚得飞快,一不小心到了家。
他梦见他还衣冠齐整,不像死人游魂了,很是风雅,只比祁纠差一点。
他梦见那些一口一个“阉党”、神色鄙夷嘲讽异常的人,不知怎么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一口一个“郁郎君”、“郁公子”,好话一箩筐,听着古怪至极
有妖物问他:“古怪吗?”
郁云凉下意识点头,然后怔住,从甜得腻嗓子眼的梦里醒过来。
月明风清,夜色寂静。
他身上还是要累散架的酸疼,刀还绑在手上,只是碍事的人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树也不太见了。
唯一还站着的扶桑树上,落着只大乌鸦,收敛翅膀,低头静静看他。
月华一晃,那变成人。
懒洋洋披着件黑袍、衣服也不知道好好穿的人,很舒服的倚着树干,晃悠着条腿,单手拿柳条蘸着露水,往他脸上掸。
郁云凉发现自己的嘴角在向上扯。
“我喝多了。”
郁督公躺在地上,笨拙地说谎,“喝多了,醉倒在这,睡了一觉。”
郁云凉问:“很久?”
他看见他的妖物点头。
大乌鸦钓鱼,愿者上钩,拴着刚出锅热腾腾肉包子的竹竿垂下来,被狼崽子一口咬住。
郁云凉躺在地上,咬包子吃。
这太有意思了,还得又稳又准,咬得不够快,包子自己就会飞走。
郁云凉没这么吃过东西,胃口居然大开,一口气吃了十三个包子,咬着芦苇做的吸管,喝掉了一大碗甜汤。
吃下去的东西很管用,只差一点,他就有力气爬起来。
“等急了吗?”
郁云凉轻声问,“自己能下来吗?”
他的妖物坐在树枝上,琥珀色的眼睛柔和,低头看他。
郁云凉想了想觉得多半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