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压多年的愧疚决堤而出。
“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在懊悔、不自责。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可我觉得自己连见你的资格都没有。穗穗,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
“只要?只要?”
温穗却猛地甩开她的手,脖颈狠厉拧过,朝温颜扯起嘲弄的笑,重复那两个字。
“只要我原谅你是吗?”
温颜被她眼中那片冰冷的疯狂和恨意慑住,踉跄向后退半步。
“我要我的子宫恢复生育功能,你能做到吗?我要那个死去的孩子活过来你能做到吗?我要我妈现在就醒过来,你能做到吗?温颜?!这些——你都能做到吗?!”
她咄咄逼近,语调一声比一声高,最后几乎撕裂。
“你为什么总是骗我?总是说些‘做什么都可以’这种根本不可能的承诺?!你担过一丝一毫对我的责任吗?温颜?你怎么还有脸对我说出这种话的?!”
“对不起…对不起…”
温颜泣不成声,忽然向前倾身,将额头紧紧抵在妹妹的额上。泪水不断地从她眼眶滚落,濡湿彼此的肌肤。她们靠得这样近,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可视线却被模糊得彻底遮蔽妹妹此刻的样子。
温穗这次没有躲掉,任由那份温热的触碰停留在皮肤上,她垂下眼睫,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倦怠。
“这次我不可能成功的,温颜,如果我失败了,我之前所有做的一切的一切,都白费了。”
“你要怎么才能成功……”
她仿佛从这片灰烬般的绝望中窥见转机,泪水还悬在睫毛上,却已毫不犹豫地伸手,攥住妹妹言语间那道微弱的、仿佛浮现的——精卫填海的橄榄枝。
“你知道一场比赛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没有输赢吗?”
“不知道……”
“在没有裁判的情况下。”
暮色四合,温穗晚上决定在温家古宅留宿,她推开那扇久违的房门,一股熟悉的樟木气味迎面拂来。自从母亲生病后,她就没来过这里。
里面定期打扫倒也
没有多积灰,大部分物什甚至保留高中时候的位置,她踱至书架前,指尖掠过排蒙尘的纪念品和书籍。最终拈出几个友人相赠的摆件,这些个朋友现在联系得也少。温颜也夺走了她本该有的友情。
她沐浴完毕后躺在床上,刷着朋友圈,陈星艺更新了状态,是两张照片,叁个人模仿高中时期的一个合照重新拍了个,底下共同好友的评论几乎飞涨。
温穗点开那张高中合照,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高中时候的姜秋。
姜秋的模样与如今并无二致,只是被时光镀上层青涩的釉色,透出未熟的稚气。一副黑框眼镜妥帖地架在秀气的鼻梁上,光洁的额头衬得人素素净净,乌色的蓬乱的发,两簇垂在鬓间,嘴角微微漾开对括号似的笑痕,近乎叫人不安的明亮。
温穗难以自抑地抚上屏幕,将画面缓缓推近,直至对方的面容占据整个视野。这动作让她恍惚间仿佛回到高中时——那个青苹果似的时代,总在合照中寻找某个人脸的时代,幻想着能在下课的如织人流中和她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