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寒暄后,容岐领着李稷、容玉一行入寺。住宿自有寺内的知客僧安排,因着用以待客的禅房皆已住人,听得李稷要独居的要求,知客僧不免犯难。
好在容岐大度,当下决意腾出自己那间,搬去与周靖夫同宿。谁知周靖夫却不肯教他奔波,只道不若自己挪出来,待去了容岐那儿,也更方便与他讨教。
容玉承了他的情,颔首向他一笑。李稷看在眼里,倒是没说什么,只静静地跟在后头,佯装认真地端详寺内。
行至客院,容玉道:“你先与来运收拾一下,我与兄长说两句话便来。”
李稷点头,走了半步,又把脚挪回来,替她理顺了一缕被风吹乱的鬓发。
容玉微微一怔,不知说什么,便也向他一笑。
周靖夫看得刺眼,催道:“待会儿还得背书,快些吧。”
“哦。”李稷看完了容玉的笑,这才走开。
“此处毕竟是禅寺,素斋粗粝,禅榻萧然,食住皆不比侯府,他搬进来备考,当真能受得住?”待进了客房,容岐先问出顾虑。
容玉环视室内,但见窗明几净,松风满室,虽则简陋一些,却甚合了李稷“小些无妨,整洁便好”的要求,放心道:“他先小住几日,回头我们在寺外租了别庄,他便搬去庄子住了。”
容岐了然,道:“他此番若真能迷途知返,考上功名,你这姻缘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容玉听出他对李稷仍存有几分偏见,有心再替他美言几句,说些即使他没能高中,也决然不是“祸”之类的话,转念想起李稷再好,也终究不是她名副其实的夫婿,便只是笑了笑。
容家小厮送了茶点进来,山果粗茶,瞧着果然很是素淡。容玉忽地没了过去看李稷的心思,入座案前,问起寺内的生活。
容岐知她是只好奇的猫儿,有问必答,小厮也来插嘴:“姑娘不知道,这崇光寺不光狸猫多,后山还闹鬼呢。”
“闹鬼?”
“是呀,前几日少爷夜半无眠,捧了书散步到后山,行至一棵梧桐树下,忽听见树上传来森森笑声,抬头一看,竟是个披头散发的女鬼趴在树上,吓死人了。”
容岐训道:“少胡说。”
容玉最爱看奇闻话本,对于这类鬼故事更是来者不拒,当下不管容岐阻拦,追问道:“趴在树上的女鬼?”
“可不。”小厮也知晓她脾性,抚掌道,“那女鬼自称是被困在树角的冤魂,盖因多年前被负心人所杀,尸骨埋在了树下,无人超度,是以怨气累积,不能超生,非要少爷为她抄一百遍佛经,度化她脱离苦海,往生善处呢。”
容玉惊讶。
“那女郎唇红齿白,气血充沛,分明是个活人。”容岐从来不信鬼神,虽知容玉胆大,却也怕吓着了她。
“谁家活人大半夜不睡觉,跑去树上趴着呀?”小厮挠头。
“夜半无事,假扮恶鬼寻人开心而已。”容岐泰然自若,既无惊惧,亦无愠怒。他清亮双眸看着容玉,见她神情惊怔,便从果盘内捡了一棵最大的樱桃塞进她手里,岔开话题:“倒是忘了问你,上次进宫后,可见着舅母与佩兰了?”
容玉回神后,逐一答了,关于安平公主的小插曲,也顺口提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