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严雪话锋一转,“但我可以雇她爸爸。”
小姑娘惊愕抬头,掉到颊边的眼泪都忘了擦,“雇、雇我爸爸?”
金宝枝母亲也很意外,倒是郭大娘意外之后又想起什么,眼睛一亮。
果然严雪眼神柔软,“我这边有些活,有手就能干,就是不知道她爸爸愿不愿意来干了。”
这让小姑娘又犹豫起来,“我爸爸他能行吗?”
很是不放心的样子。
郭大娘却想起了当初的郭长安,“行不行咱说了不算,让他自己来试,当初我还觉得长安不行呢。”
于是当天都没过,金家三叔驾着牛车又来了,从车上背下来一个双腿齐膝而断的人,放在了严雪家炕上。
男人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鬓角却已经生满白发,上午刚来过那小姑娘就紧紧跟在他身边照顾。
严雪给几人都倒了水,才在写字桌边坐下,问男人:“金大娘回去都和你说了吧?”
男人点头,似乎已不惯与人交流,表情麻木半晌才道:“你说不要俺姑娘,要俺。”
刚听金家嫂子这么说的时候,他十分意外,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没了腿就是个废人。
地不能种,活不能干,就连拉屎撒尿都要别人照顾。
但严雪却很肯定地告诉他:“我这边的确有些活,有手就能干,至于生活方面,也有男职工愿意帮助你。你要是觉得行动不便,我也可以帮你打一个能代步的工具,单看你愿不愿意。”
有时候身体垮了不要紧,怕的是人精神垮了。
身体垮了,只要意志还在,总能想办法重新站起来;精神要是垮了,再好的身体都没有用。
严雪能伸手扶一把想要站起来的人,却拉不起一个只愿意躺在泥泞里的灵魂。
她等着对方的回答,一时间,屋内陷入了让人有些屏息的安静。
金三叔看着着急,“小许你倒是吭一声啊,不就是干活吗?你要能来干,我每天过来接送你。”
大环村到金川林场走路才二十分钟,驾车更快,“反正也没多长时间,我就当溜牛了。”
这让那男人抿起唇,脸上更加纠结,金三叔就又望向严雪,“看到了吧?就这么个倔脾气,生怕给人添麻烦,也不想想她家小丽才十二,下来能干啥。”
说着又忍不住叹气,“也是他不走运,好好的碰上这事儿,以前下地能挣十二个工分,全村也没几个比他能干。”
这话让那叫小丽的小姑娘垂下了头,眼眶又有些发红,男人也抿抿嘴,“你要愿意要,俺就过来干。”
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金三叔松口气,严雪也笑道:“那我到时候让长安带你。”
那小姑娘到底年龄小,当时眼泪就下来了,连声跟严雪说谢谢。
严雪看着,就顿了顿,“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这让几人一愣,她已经又望向男人,“既然你有工作了,还是让你家姑娘回去上学吧。”
严雪放轻了声音,“家里有困难的时候委屈孩子,让她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出来赚钱养活全家,总不能有了办法还委屈孩子吧?她这么小,就算不读书,最多也只能照顾照顾家里。”
男人下意识转头去看女儿,发现小姑娘眼里错愕中还闪着期待的光,但被他一看,很快又暗淡下去。
“我不去,我一点也不喜欢上学,我就待在家里做饭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