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慧毕竟是城里来的,她愿意,不代表她家里人也愿意。
严雪也知道,转头望望他,“同志我发现你有点悲观啊,总爱往最坏的地方想。”
这个她早就有所察觉了,尤其是下午在山上,两人关于“卖血”这个话题聊过后。
也不知道他是天性如此,还是经历过什么,平时那种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态度,往深里就是对什么都无所谓,对什么都不抱有期待。
这可完全不像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倒有点像隔壁刚受过巨大打击的郭长安,只不过郭长安身上那种绝望更沉重。
如果不是他其他方面都表现得挺正常,既没有自杀倾向,也没有暴躁抑郁,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
祁放听到这话明显一顿,没有看她,而是将视线投向远方,“我只是做最坏的打算。”
“打算呢,是要做最坏的,这样不论发生什么都有个准备。”
这一点严雪表示认同,“但打算是打算,期待是期待。人类的脚尖向着前,眼睛也长在前面,不就是告诉我们要往前走,朝前看?”
可万一期待落空了呢?万一前方是无尽的黑暗呢?
有那么一秒,祁放很想问出口,目光触及那双弯似新月的眸子,又全部顿在了嘴边。
她这样挺好的,又何必把他那些事拿出来破坏她的心情……
祁放转回了视线,严雪却难得没有就此打住,而是问起另一件事,“你是不是不想去参加培训?”
之前刘卫国问起时,他的态度就有些敷衍,还故意转移了话题。
当时两人才刚结婚,严雪也没有深究,今天郎书记提起,他依旧不积极,她就真的怀疑了。
这话让祁放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才低声道:“没。”
顿一顿,又望着严雪认真补充:“培训我会去参加。”
这转折让严雪有些意外,男人却像是想通了什么,甚至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回去吧,明天还得把天麻晒上。”
这回可比上回揉得重多了,还是站着揉的,严雪立马感觉到了来自身高的压制。
这让她有点不爽,“你能不能别按我头?我才十八周岁,还能再长。”
是啊,才十八周岁。
这么小的姑娘,已经嫁给他吃苦了,总不能还让她受穷吧……
*
天麻的处理方式分为生晒和熟晒两种,生晒会保留更多营养成分,但不易保存,所以大家选择的都是熟晒,即在晾晒前先将天麻煮熟。
早上吃过饭,严雪和祁放就趁着大地锅火没熄,开始煮天麻。等煮到里面没了白芯,沥干水,再放到屋顶上去晒。
祁放既然个子高,腿长,爬梯子这件事当然要由他来负责。
严雪就站在下面,手搭个凉棚,指挥他把盖帘放到最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这几天应该没雨吧?”
祁放跳下来,拍着手掀眸看了看天色,“也可能下雪。”
这笑话就有点冷了,虽然长白山区和大小兴安岭的确可能在这时候下雪,有时候五月份了还在下,严雪上辈子动不动就在网上刷到发自灵魂的《春天在哪里》。
她又朝房顶看了看,“那可得盯着点,别让雨或者雪给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