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处长是连枪都没拔,而韩圭璋虽然投共了,但他在军中的品行在座各应该都有听说,不可能干这种开黑枪的事——”
“任少白,你现在是在替一个变节者说话吗?”
此话一出,任少白顿时没了声音。
其实,在说完前面那句话之后,他就后悔了。本着误导调查方向的目的,任少白应该引导调查组继续查杨开植被杀案,从而分散调查重心。然而不知为什么,这个兰幼因今天仍然对自己步步紧逼,在她一句接一句的压力下,任少白不自觉地就说出了一部分心里话。
正当任少白不再做声的时候,此前一直沉默的李鹤林则缓缓开口:“这种子弹去年在台湾引起过争议
指“二二八事件”,1927年2月至5月在台湾爆发的官民冲突,中华民国政府派遣军队进行了武力镇压。
,由于会在人体内爆裂,杀伤性极大,当时还有共产党的报纸以此做文章,认为压根不应该被军队使用。韩圭璋作为一个想要投奔共产党的人,会公然作出与其意志相反的事吗?”
他的话像是打开了一个新的角度,等于变相支持了刚刚任少白的观点。
众人附和声中,兰幼因也不好再说话了。
“不过现在讨论这些都显得多余。”
李鹤林又摆摆手,道,“等我们把韩圭璋和接应他的共党找到,就能知道是不是他们杀了杨处长了。所以这个调查方向我觉得可以先停一停。沈彤,你说一下关于从转移路线的进展。”
“是。”
沈彤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说通讯总台从截获的电报暗语里得出的信息——韩圭璋要从南京坐船去大连。
她从轮船管理局获得了近日去往大连的客、货轮时刻表,需要借用保密局和警察署的人手部署下去,在中山码头抓人。
而后,李鹤林又让任少白说了那个韩圭璋有可能会跟着假纪录片摄制组出境的猜想。果不其然,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争议。
“他们哪找来这么多愿意冒险的洋人?”
倒是吕鹏适时出声来支持自己的师弟:“上海那么多穷洋人,钱给到位了,当然能配合演出。”
任少白似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拿出一份今天早晨刚从“摄制组”下榻酒店前台拿到的登记信息。
“领队的这个加拿大人,是上海一所中学的英文老师,被上海站监控过,有加共的背景,这两天却从学校请了假,不知去向。”
这下,任少白的猜测又多了一份可信度。
会议结束后,行动人员也各自准备就位。
在中山码头,所有出港船只的船员名单与登船水手要经过一一排查,轮船本身也是检查对象,尤其甲板下的密室或者看起来奇怪的结构;对假冒的纪录片摄制组的监控也按部就班进行着,根据他们的行程,在假模假样拍完南京各街头后,会在八月十二日晚上于浦口火车站乘津浦线北上。
原来,李鹤林并没有打算把鸡蛋全放进一个篮子里。究竟哪一条才是韩圭璋会选择的路线,他心中没有倾向,因为一旦他做出选择,就可能落入共党的陷阱。不过在他看来,这场策划转移一个变节者的闹剧,在八月十三日到来之前,就可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