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面上定过好一会,他重重仰靠向椅背,阖眸不语。
“陈今昭,难道你要因个外人,与我生分?况也不是要她的命,只是让她滚出陈家外嫁出去而已,有那般难?”
陈今昭扶着额头,头突突的隐痛。
另嫁之事,她与幺娘提了,可刚提了个开头,对方就未语泪先流。整个人宛如失魂了般,怔怔杵那流泪望她,麻木又绝望。
那般模样吓得她连后头的话都敢说完,还要怎么提?
这些年来,其实她对幺娘的隐晦心思,并非毫无察觉。只是她向来对此是论迹不论心,再或许是一直为生计所迫,无暇顾及这些细腻感情,所以在她看来,安稳度日最为重要。其他的细枝末节,都是过眼云烟,无关紧要。
再者她也管不了旁人所想,只要幺娘这份情愫不扰她清净,日子照旧安稳,就随她去罢。况且世间多疾苦,若对方以此为慰藉,她又何必去苛责去残忍戳破其幻想。
这世间事,不是人人都非得要分个清楚明白。
陈今昭闭了闭眼,心中有几分愁闷。
幺娘此番确是做错了,这点毋庸置疑,她回去后也会严肃的与其道明此事的厉害,约束她不得再做如此出格之事。
但要因此将人硬嫁出去,却是不成的。
她不认为自己能说服么娘,也不认为对方能自己想通。
幺娘柔弱,沉默,却敏感,执拗。
这些年来,怕她早已将陈家视为救命稻草,视为她能依赖的全部,逼她离开陈家,就是逼她走上绝路。
“殿下,就算要将人嫁出去,也不急于一时。容我慢慢与她沟通让她慢慢想开可成?非是我危言耸听,而是她早些年受了刺激,人脆弱又偏执,若硬逼的话,怕她是真会走上绝路的。”
“我会派人日夜看着,保证她性命无虞。”
“殿下!”
“怎么了,你舍不得?”
面对他沉沉扫来的目光,她深吸口气,尽量与他讲着道理,“殿下,人非草木。多年下来,她任劳任怨的替我打理后宅,照顾我的起居,当着我对外的挡箭牌,毫无怨言。我感念她的付出,也视她为不可或缺的亲人,焉能眼睁睁的逼她走向绝境?”
“若我非要坚持,你当如何?会因她怨我?”
“殿下,我会让她不碍你的眼的……”
姬寅礼沉声断然打断,“她的存在就是碍着我的眼了。”
陈今昭沉默看着桌上的茶碗不语,好半会,站起了身。
“难不成,殿下是要我成为个冷血无情之人吗?”
她朝旁侧挪了半步,垂眸对他拱手一拜,“幺娘做错了事,回头我会给殿下一个交代,但也请殿下亦能顾忌几分我的想法。时候不早了,殿下若无事,我先告退了。”
她的声音清晰,清淡,谈吐间自含锋芒。